第19章 礼物

◎那不如就……送点刺激的?◎

聂茜在律所一直不走, 傅芮乔原本是想赶人,但念在对方是个孕妇,本着关爱弱势群体的原则, 傅芮乔把人好生招待着。

从先前的情绪里平复过来,傅芮乔问她:“你怀孕多久了?”

“二十周。”聂茜看了一眼钟婧递过来的水, 话也说在前面:“我和左修文协议离婚, 没有任何纠纷, 离婚后我没有再主动找过他,是他最近知道了我怀孕的事情,担心会对你们这段感情造成不良影响, 几次三番来游说我打掉这个孩子。”

“人渣。”钟婧在一旁听得气急败坏, 去上厕所的功夫给尹迦丞打电话。

尹迦丞人在食堂,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在刷婚戒的款式图片。

看到钟婧的来电, 尹迦丞放下手里的筷子, 接通的一瞬间, 对方暴跳如雷。

“尹迦丞, 你把那个人渣的电话号码发给我,我要打电话骂死他!”

“左修文?”尹迦丞直接报出这个名字,倒是让钟婧愣了一下。

“你知道这个事情?”

“不巧,刚才聂校长来了一趟医院,也是找人, 我们在走廊里遇到了。”

“真的恶心死人了。”

“傅律师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嗯……”

-

尹迦丞和左修文一前一后到的律所,车都停在毗邻的车位。

不算大的办公室里, 左修文气都还没顺匀, 迎面对上傅芮乔漠然的一双眼睛。

他说:“乔乔, 你听我解释。”

那语气里不乏恳求意味。

“你别解释了, 车钥匙还我。”

“我会把这件事情解决好,不会让她再来找你麻烦。”

“你所谓的解决问题就是把孩子打掉吗?少来恶心我了。”傅芮乔瞪过去的眼神里只有陌生。

她叹气道:“你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么冷血,哪怕不是对我,但却仍然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

钟婧懒得去听渣男的自我申辩,看向那道玻璃墙的眼神像是要把左修文给刀了。

尹迦丞拉了拉她,等她转过来正对着他时帮她理了理毛衣没卷好的领口,瞥了眼她手边的两个手提袋,问她:“是不是没有吃晚饭?”

钟婧点头,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他拉着她起来,“旁边找个店吃点东西吧,给他们两个一点私人空间。”

“左修文那个人渣不会气急败坏做什么吧?”钟婧始终不放心。

“法治社会,他真敢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以后医生也做不了,不至于。”

“我不想去,你给我也打包一份吧,我在这里盯着这个人渣。”

尹迦丞不由分说帮她把胳膊往外套袖子里塞,他说:“就当是陪我吃一点,好不好?今天看了一天的门诊,好累。”

“周六,门诊人很多吧?”钟婧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下动容。

她起身把袋子提起来准备先放到车上去,想了想又放下。

他们乘电梯从一楼出去在附近随便找家店吃算了,没必要开车去远的地方。

听见他说:“每天都很多人,今天还好,陆医生也来值班了,分担了部分压力。”

“大周末的,他不需要在家陪太太吗?”

“嗯,说是去北城参见集训了,要去一段时间。”

“他太太是做什么的?”

“舞蹈演员。”

“你陪我吃饭,我刚好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两个人往外走,尹迦丞把钟婧的手握在手里。

他的手极暖,钟婧仰头看他,开玩笑道:“什么事情?难道你前女友也怀孕了?”

“钟婧,”他看过来的眼神异常严肃,“别瞎说,我没有什么前女友。”

“那一夜情呢?听白医生说现在工作压力大,不少医生私底下都会……”嘴被捂住,尹迦丞皱眉看着她:“我不会。”

钟婧笑着吐了吐舌:“你最好是!”

明乔律师事务所开在写字楼里,楼下餐饮店不少,钟婧随便挑了家进去,由着尹迦丞按照她的喜好给她点了份叉烧饭。

装模作样给自己点了份粥。

潮汕的一锅粥分量很足,钟婧盛在小碗里帮他喝了一碗,问他:“你要和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尹迦丞抿了抿唇,不答反问:“你知道傅律师为什么要吃这碗回头草吗?”

“恋爱脑呗,乔乔在感情里面一直都拎不太清,我一直和她说要再斟酌斟酌,她不听。”

尹迦丞摇头:“我记得夏天的时候,你和我提过一嘴,傅律师有个代理人新冠感染,她因此被隔离了两个礼拜。”

“嗯,她那段时间没接案子,我也不方便去找她。”

“我当时觉得诧异,因为……我有在医院碰见过她。”

“她怎么了?”

“她当时既然选择了和你撒谎,我想一定是不愿意让你跟着一块儿担心,所以我就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后来她手术很成功,肿瘤是良性的,我想她可能想好了就会自己和你说的。”

“天呐。”钟婧吃饭的动作忽然间停下,难以置信:“她怎么这么能扛事情啊,做手术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我。”

“那天他们两个人来我们家做客,我试探着向他提了一嘴这个事情,他反而坦坦荡荡地和我说,他之所以下定决定要重新追回傅律师,就是因为她生的这场病。”

“人大概只有在疾病和死亡面前才会开始发现爱的重要。”

“陆听南和他太太也是在医院里认识走到一起的,患者对于医生原本就有天生的依赖性,傅律师那种肿瘤,手术前都没有办法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的,她当时一定十分恐慌。但左医生说,良性最好,如果实在是不走运,那他更要不顾一切地守在她身边了。

“我呸,”钟婧突然来这一句:“尹迦丞,你什么时候站在他那一头了?”

“不是我站在他那一头,我是希望你能相信你的好朋友,也许她曾经在感情里面是拎不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我相信她会有自己的判断。”

“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和我说些大道理。”钟婧低下头去消化这件事情,嘴里咀嚼的动作放缓。

“那不然说些什么呢?”

“说些无聊的话呀。”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钟婧想起那句话

但他们之间说的话很少,非必要不发微信,在家时他也常常惜字如金,而她就连他的喜好、兴趣都一概不知。

“你总是说些大道理,每一次还都能恰好说到我信服,我真心觉得你比我还适合做精神科医生。”钟婧忽然投过来钦佩的眼神,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汪南生教授的影子。

“我不懂语言艺术,还是你比较适合。”尹迦丞笑了笑,想起那一年十五岁的钟婧。

他其实是她治愈的第一个患者,只是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