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6页)

可总不能一直无视掉这些隔阂,然后将期待放在惊蛰能一直忍耐下去上……

他可对自己没有信心。

惊蛰喜欢容九,这份喜欢,约莫还会继续持续下去。可爱意不会将惊蛰,变成言听计从的笨蛋。

在危机四伏里,他还是敏锐地意识到,许多时候,让他危险的来源……

反倒是容九本身。

他的存在,便已是如此。

“你一直都过分敏感,敏感到了有些叫人怜悯的地步,”容九抓着惊蛰的手指晃了晃,淡淡说着,“惊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

他抓着惊蛰的手,将人扯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说的话,你就信?”

“知行合一很重要,”惊蛰有点紧张地舔了舔唇,“而论迹不论心,只看其行,不观其言,也是常理……但,”他又低头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指,在月光下,男人的皮肤显得比他要白皙些,可那不是健康的粉白,而是某种压抑的冷白。

“你,你要是说的话,我会信。”

惊蛰近乎温柔地说道。

想要全心全意去信任一个人的确很难,惊蛰花了这么多年的功夫,也只做到对明雨敞开心扉。

惊蛰的心很小。

塞不下太多的东西。

可如果容九愿意进来,他也会努力。

容九沉默了片刻,轻下来的语气,听着竟也有几分柔和,“不怕我了?”

竟还会说出如此柔软,煽动人心的话。

惊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量,轻易就能撼动容九身上那层厚实的坚冰,将那些肆意流淌的恶意抚平,而后又催生出更多,叫人惊恐的欲望。

惊蛰委屈:“怕的。”

他自然……还是害怕容九的,怎么可能会完全不害怕?

相较于容九暴戾的脾气,那些个威压气势,反倒不在话下。反正被压着压着……也就习惯了。

惊蛰举起容九的手,将其搭在自己的喉咙上,而后抬头望着容九。

从他这个角度,月华尽数落在容九的脊背上,将他的轮廓打得模糊柔和,却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但惊蛰能感觉到那份沉甸甸的,如影随形的目光。

“你想,杀了我吗?”

有些时候,纵然是容九,也弄不清楚,惊蛰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有这么主动撩拨虎须的呆瓜?

宽大的手掌落在惊蛰的脖颈上,五指分开,精准地捏住了命脉。

砰——砰——

是略显急促的心脉跳动声。

脆弱的脖颈,脆弱的生命,就掌握在他的手掌里。

于是,容九也学着惊蛰的口吻,“想的。”

这种灼烧的欲望会日夜不休地折磨着他,将他的肠子扯出来,把他的血肉丢在地上踩……像是一只追逐着腐肉的秃鹫,偏执的独占欲会永远不知餍足。

“惊蛰,你很好。”

冰凉的话语,不知为何好似凝聚着滚烫的温度。

“你的眼睛很漂亮,你的鼻子摸着舒服,你的嘴唇柔软,你的味道闻起来很香甜……”男人说着直白,甚至有几分低俗的话,黑沉的眼睛,在惊蛰看不到的时刻,翻涌着无尽的阴鸷与暴烈,“谁不想扼住你的喉咙,让气流只能掌控下穿过喉管……”

完完全全掌控身下人,那剧烈的喘息声,会是如此美妙。每一寸汲取到的气息……全都靠着他的赐予。

心跳声,变了。

急促起来。惶恐起来。

可是按在容九手掌上的手指,并没有移开。

惊蛰深深地呼吸着,大口大口清甜的空气穿过他的肺腑,最终又被他吐出来。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那一日,几乎无法呼吸的惊恐。

“如果是这样,你会满足吗?”

惊蛰试探着,抛出了这句话。

容九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冰凉得好似刀锋的目光片片割开细嫩的皮肉,叫人的神经都疯狂刺痛起来。

惊蛰不知他说出的,是多么可怕的话。

会轻易释放一头恶兽。

为自己招惹无法遏止的地狱。

“不会。”

容九轻飘飘地说。

他的手指按在惊蛰最脆弱,最险要的地方,克制的力道只会留下淡淡的指痕,除此外再没有任何的痕迹。

“不要再说这种话。”

惊蛰听出来的容九隐忍克制,这可以说是他泄露出来,最多的情绪。

容九松开手。

“将脖子主动送到刽子手的手下,不是什么好习惯。”

惊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又不是别人。”

经过刚才的事,惊蛰的态度变得轻松了些,就仿佛容九没立刻掐死他,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再一次,容九很想知道惊蛰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容九:“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的语气薄凉,好像在说的不是自己。

“世上任何人都不可信。”

惊蛰歪着头:“包括你?”

容九:“我是最大的不可信。”

惊蛰笑了起来,他的脚踩在下两层的台阶,晃了晃脚尖,他轻声说:“容九,我们慢些来,好吗?”

尽管他们每个月都会见面,这样的时间太过简短,想要真正了解彼此是不可能的。

磨合,同样需要时间。

惊蛰没被容九吓得转身就跑,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厉害,但要立刻进化到下个阶段,那还是不太可能。

容九:“正常人会甩开我。”

惊蛰:“那我甩开你,你会怎么做?”

容九理所当然地说:“但你甩不开。”

惊蛰翻了个白眼,踹了一脚容九。

容九懒洋洋地挪了挪大长脚,甚至没有屈尊去拍开灰尘,就这么看着惊蛰。

其实要说他们说开了什么?

好似也没有。

但莫名的,惊蛰的心情就轻松了许多。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敢承认。

在“静一静”的时候,他也……一直都在思念容九。

惊蛰:“不过,想来你是一点反思都没有。”

他很沉痛。

瞧瞧容九刚说的是什么惊悚的话,让人毛骨悚然。

容九:“我反思过了。”

惊蛰惊讶地挑眉,这话出现在他身上都得称之为不可能。

“你反思什么了?”

“下一次,我会道歉。”

惊蛰:“……”

他凶巴巴又踹了一脚容九。

“道歉是为了下次不这么做,不是为了理所当然地‘做’啊!”

惊蛰好想抓着容九的肩膀咆哮。

直殿司近来的气氛都很压抑。

当然,这份压抑并不只存在于直殿司,而是整个后宫。

章妃是死在太后的寿康宫。

凶手是谁,虽无人敢说,可谁都知道……那是景元帝。

太后可谓暴怒。

而朝廷的文武百官,对景元帝的作为更是激动不已,纷至沓来的谏言几乎堆满了乾明宫前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