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6/9页)

胤禛等人顺着岸边走来,遥遥便被康熙看到,眼见着老四和十四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你们两怎么在这?”作为皇帝的警惕让他立刻涌上了疑心。他的此次出行是随心而来,若是胤禛胤祯两人都能跟随而来,那他身边到底被安插了多少人?

胤禛拱手,“父亲,此处危险,不若随儿子回去。”眼下无论怎么说,都比不过单刀直入,若是遮遮掩掩,以康熙的多疑立刻便会猜忌他们。

康熙背着手看着胤禛,眼中闪着精光,“老四,这又是何理?”

胤禛垂手,把此事前因后果详尽叙述,等到胤禛说完后,正好听到一把悠扬的声音,“老四,你这是天方夜谭呢?”太子爷从背后绕出来,看着胤禛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个二傻子。

胤禛严肃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儿子担心的是父亲的安危。”

胤禩笑眯眯地说着,“四哥也是担忧父亲,只是这事依旧太过奇特,更像是提前预知了一般。”

温凉双手交握站在胤禛胤祯身后,为着胤禩犀利的语句微挑眉峰,此人果真是胤禛登基路上的一大敌手。此话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极为诛心。

若是真的出事,连提前预警的胤禛都逃脱不了干系。

胤祯从胤禛身边挤出去,站在康熙身边笑道,“我便说四哥太担忧了,皱着眉的模样就像是个小老头,还匆忙忙地从茶楼下来,若是摔倒了岂不是惹人笑话了。”

胤禩似笑非笑地看着胤祯,“十四可真不怕丢你四哥的脸。”胤祯三两句,便把刚才胤禩的话带来的感觉打散,康熙的脸色也温和许多。

胤祯笑嘻嘻地看着胤禩,“这都怪四哥总是说我,要我才不给他留情呢。”胤褆从后面走过来,看着他们几个皱眉,“你们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康熙抬手,“既然来到了此处,自是游玩后再回去。老四不放心,便多带几个人便是了。”此言一出,温凉便知康熙仍是不相信胤禛的话,若是今日回去真的什么没发生,胤禛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将一落千丈。

胤禛等人自是随着康熙上船,因着胤禛的话语,原本被分散开来的不少侍从也随着上船。画舫游到湖中央时,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湖面静谧漂亮,让人心旷神怡。

康熙带着几个皇子阿哥们站在左侧欣赏水面风光,温凉站在右侧安静站立,似乎在深思些什么。

“若是你害了四哥,爷定要了你的命。”忽而身后传来一道阴测测的声响,绝不向以往那般清脆,温凉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的胤祯,欠身言道,“十四阿哥。”

“兄长对你万般器重,这等场合都能说出这种荒诞的事情。”胤祯漫步走向温凉,皱眉的模样竟和胤禛有些许相似,“若不是你胡言乱语,四哥在那处便不必忍受风言风语。”

“十四阿哥可知,”温凉停顿,“你这话语,更容易惹人关注?”肆意的话语从骄傲少年口中而出,带着年少轻狂不知痛的张扬。

胤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温凉垂手,安静地说道,“却不知十四阿哥与爷关系如此良好,某失敬了。”

胤祯踏前一步,牙痒痒地特别想……等等,这种感觉怎么这么熟悉?他诧异地看着温凉的模样,越看越熟悉,这种噎得他说不出话来的感觉怎么就……

就在胤祯卡着临门一脚的地步差点把事实真相猜出来时,对面传来洒脱大笑的声响,胤祯被打断思路,凝神细听,却发现那是大哥直郡王的声音。他不耐烦地在原地跺脚,真不知道哥俩儿那么几个怎么就那么巧合,最后竟是一个个都在船上,若不是还有几个皇兄不在,他还以为这是约好了的。

他回头看着温凉,只见他站在船板上,侧耳倾听着水波的动静,仔细的模样犹如在倾听优美动听的曲乐。胤祯咬着嘴角,四哥对此人的信任非同寻常,对他也礼待有加,可他实在是看不出眼前这清隽男子能做些什么。

温凉站直了身子,拍打着船沿,真不知道到底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今日倒是全部都撞上门来了。

“十四阿哥,”温凉抬眸看着胤祯,淡淡地说道,“您可会凫水?”

胤祯一怔,凝眉道,“你问这作甚,不会。”皇子训练的任务虽然很重,可是大部分都是君子六艺。儒家与骑射便已经占据了他们全部的时间,游水只能做闲暇时的玩物。

温凉点头,“看来还是不要落水为妙。”而后躬身辞行,温凉施然然地转身往船舱而去,胤祯被他落在后头,听着他云里雾里的话很想把这人直接丢到水里面去。真不知道四哥是怎么忍耐住的,他现在全身上下都是蠢蠢欲动地打人的感觉啊!

胤禛落在后头听着康熙等人交谈,心知方才的话语已经让康熙心生不满,先是对胤禛莫名的话语疑惑,后又认为他胡思乱想,堂堂皇子没有任何定力……如此再三的想法,胤禛都心知肚明。

温凉在茶楼的发问并非心血来潮,胤禛同样知道代价。若是康熙因胤禛不曾提点而出事,胤禛无法原谅己身。眼见着这画舫上下的人手,胤禛神色肃穆,精神不曾松懈。方才上船前,胤禛的人手已经回转,的确是有不妥当的地方。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地方,都有可能出事,未到行宫,不能放松。

“四哥。”胤禩端着酒樽过来,他们在这画舫上饮酒时,胤禛半点酒都不沾,显得有些特异独行了。

胤禛冲他点头,虽是接过他手中酒樽,不过并未饮下。胤禩也并不在意,望着不远处康熙朗声大笑的模样,笑着说道,“四哥未免太过紧张了些,不过是次出行。真不知四哥是如何得知的。”

胤禩若有若无地试探着,胤禛靠着船边不言沉吟的模样,让胤禩心中略有不安。

他们两人还没说上两句话,胤禛便见着温凉漫步而来,悠然自在的模样像是在踏青而行。胤禛开口,“先生怎的过来了?”这跟方才茶楼时胤禛的问话一模一样,可心思却是截然不同了。

温凉抬手掩住袖口,望着湖面画舫行走时荡漾出的泡沫,“爷可知,孔子观于吕梁这个典故?”他遥遥垂望的模样恬静安详,暖阳洒落在他侧脸,荡开了无数的碎光,使之柔和异常。

胤禛皱眉。

这个典故的大意便是孔子在吕梁看到几十丈高的瀑布,便是鼋鼍鱼鳖也无法游动。可偏生望见有个男子在其中游泳而误以为其欲自杀,便让弟子顺着水流去救人。不曾想到这人在游出了数百步后又踏水而出,披散这头发在塘埂处歌唱。

生于斯长于斯,故也;长于水而安于水,性也;不知吾所以然而然,命也。顺其自然,遵从天命,这是这个典故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