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4页)

尽管这些所谓的匪徒只是普通百姓。

但是身为皇帝,应长川仍犯不着冒这个险。

跟随两人一起来的玄印监,一部分隐匿在四周,另一部分假扮成普通流民与商人走在最前方。

而江玉珣与应长川两人,则乘马车在几名“家吏”的陪同下,于队伍的最后向前观望。

……现在的情况稍微有些尴尬。

去北地逃难的百姓,自然不会乘太好的车。

因此江玉珣只能和应长川面对面,挤在一辆狭小的马车内。

傍晚的官道上没有其他行人。

车外的玄印监也放轻了脚步。

一时间,江玉珣的耳边只剩下自己浅浅呼吸声。

他几次想要开口活跃一下气氛,最终又因不知道说什么而作罢。

算了,摆烂吧。

晚风与夕阳一道从窗缝里溜了进来。

吹起江玉珣一缕长发与淡淡的皂荚香,从应长川的面前撩过。

江玉珣默默抬手,把不听话的长发攥回了手中。

一开始的时候还好。

但走着走着,马车忽然重重地颠簸了起来。

“翁广,外面是什么情况?马车怎么如此颠簸。”江玉珣压低了声音,向马车外的人问。

“回公子,这路上坑坑洼洼全是被车辙碾过后又干掉的泥巴。马车已尽量找平整的地方走了。”

江玉珣忍不住撩开小缝,向外看了一眼——路上果然和翁广说的一样,到处都是高低不平的土坑。

下一秒,江玉珣便放下车帘,轻声对应长川说:“陛下,这附近恐怕有人故意毁坏官道。”

看过一眼后,江玉珣瞬间明白了他们的作案手法。

——像顾野九家那样的商户,都是骑马、乘车逃难的。

他们正是这群匪徒的主要目标。

马若是奔跑起来,不但难以拦住,甚至可能直接踢死匪徒。

思量过后,他们便故意把村落附近的官道毁得泥泞不堪、坑洼不平。

“臣以为,若要清查,便可从被人蓄意破坏的官道下手——”

江玉珣话音刚落,车轮突然从坑上碾过。

整驾马车都随之晃了一下,江玉珣的身体不由前倾,尽管他下意识握紧了马车内的木架稳住身形,但膝盖还是从应长川的腿上轻蹭过了去。

接着立刻调整方向侧着坐在了马车内。

这一下如蜻蜓点水般轻。

但应长川的腿上却生出了细弱的酥麻,并如涟漪一般荡漾开来。

不等细想这感觉因何而来,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厮杀声——

翁广的声音自车外传了过来:“公子,匪徒来了!果然和顾野九说得一样,是普通百姓打扮!”

江玉珣随即轻轻把车帘撩开缝隙,与应长川一道看向车外。

十几名百姓从村屋中冲出,凶神恶煞地提着镰刀便朝“流民”而去。

谁料下一刻便有寒光一闪。

“啊!!!”

冲在最前方的匪徒尖叫着跪在原地,大股大股的鲜血自他手臂上涌了出来,顷刻间就积作一摊。

其余人对视一眼,正要转身冲入山林躲避,可是早有准备的玄印监已然断了他们的后路。

“谁,你们是谁——”

“是官府的人吗?!”

尖叫声与求饶声混在一起响彻整条官道。

紧接着,又有十几个村民冲出小村。

见到玄印监手中的利刃后,突然停在原地举着镰刀僵持起来。

这群“匪徒”杀得了手无缚鸡之力又饥肠辘辘的流民。

但对玄印监来说,却如蚂蚁般脆弱。

斜阳自西方落下,照亮了玄印监手中的利刃。

匪徒随即意识到自己碰到了硬茬。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四处逃窜,便被玄印监上前重重地按在了地上。

“大人,人已全部押下!”

“好。我知道了。”

江玉珣当即打算下车处理。

然一起身,便有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且慢。”

“……陛下?”江玉珣瞬间被定在原地。

应长川不是说此事交由我处理,他只来看看吗?

不等江玉珣明白过来,一身玄衣的天子忽然抬手,朝他鬓边的落去。

淡淡的龙涎香随之袭来,江玉珣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修长的手指自马车壁上拨过。

接着,便有一缕黑发轻轻从上飘了下来。

江玉珣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自己的头发挂在了车架上。

好险好险!

再晚一步这缕头发就要被揪下来了。

江玉珣不免后怕起来。

“走吧。”应长川淡淡道。

“是,陛下。”

下车那一刻,江玉珣终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和皇帝挤在这么小的马车里,真是太考验人心理素质了!

鱼崖镇的匪徒被带回了首邑。

朝廷并不着急处理他们,而是打算从他们这里详细了解官道两边匪徒的行事手段,并将其彻底铲除。

但此事与白天那番对话,也提醒了江玉珣——

大周有百万之兵,但全部用于抵御外敌。

在大周境内,百姓为什么遇到麻烦想要告官,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若不解决此事,那么铲除一批匪徒,自会生出新的一批来。

……

亲眼见识过官兵们开凿水田的老伯,第二日便拖家带口前来围观。

再过三两日,水田彻底挖凿好时,围观者已有百人之多。

除了附近百姓以外,还有大量的流民在此聚集。

此时,众人也隐约知道了江玉珣一行人的身份。

水田已经挖凿完毕,但官兵仍在地下忙碌。

他们手持木屐状多齿的长柄工具,反复推荡水田底下的淤泥。*

行走间就能除草、松泥,甚至还能耥平田面,最重要的是连腰都不必多弯一下。

看着看着,周围百姓不由啧啧称奇,连走都舍不得走了。

“你们别说,这新朝廷还真是有些本事的!”

仗着周围官兵听不懂自己的话,百姓的发言也格外大胆。

“的确和我想得不同。我原以为他们和此前的朝廷一样,只会伸手收粮呢!”

“那些官兵手里拿的叫什么?”

“……我听那个姓江的大人说,这叫做‘耘荡’。”

“我看了几天,也算看会这开田之法了,若是能在这里有一块地,至多一个月我也能给它开出来!”

说到这里,众人不由跃跃欲试起来。

顾野九听了半晌,默默退回楼船之上,并将其全部告知于江玉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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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水田其实并不难,此时晚稻还没有收割,距离春播更是有小半年的时间,”听完顾野九的话,江玉珣一边想一边说,“等童大人的图完工后,再详细安排屯田与相关的事情也不晚。”

应长川放下手中舆图,缓缓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