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任惟,你好笨”(第2/2页)

任惟好似受到鼓舞一般,接着说了下去:“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想。”

他没有说应春和的那句“很久了”让他的心变得有一点酸涩,像颗未成熟的青杏被大风一刮,砸落在地。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出了下一句:“是15年吗?”

2015年是任惟没有记忆的第一年。

“不是。”应春和回答他。

“那16年?”

“不是。”

“17年?”

“不是。”

“18年?”

“不是。”

“所以还是19年。是19年对不对?”

“是。”

任惟对2019年倒不是记忆全无,短暂地回忆了一下:“19年我出国了,但我21年就回国了,我怎么没来找你呢?”

最后一句话其实是任惟问自己的,但是应春和却以为是问他的。

“不知道。”应春和的声音很轻,被海风一吹就散了。

任惟慢慢地搂紧了应春和的腰,感受他的身体在自己的怀里微微颤抖。

他又一次对应春和道歉:“对不起,是我来得太晚了。”

应春和在他的这句话里突兀地想起,他曾经和任惟有过一个约定,他答应过任惟在自己毕业那年的夏天会带他来离岛。

距离那个夏天已经过去了四年,但是任惟还是来到了离岛。

没有应春和的带领,没有过去的记忆,任惟一个人磕磕绊绊地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海岛,找一个几乎也完全陌生的人。

应春和为此心里一堵,因为任惟的辛苦。

任惟和他在一起时,做了很多原本不必要做的、辛苦的事。哪怕在他们已经分手后的今日,任惟都还是为了他在做很辛苦的事情。

电动车在一个小院门口停下。

砖红色的院墙并不高,上面生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瀑布一样往下垂。

任惟当下便知道这不会是一个旅馆,但还是不敢让自己的高兴展露得太明显,尽量语气平淡地问应春和:“这是哪?”

应春和将铁门上虚虚扣着的锁取下来,推开铁门,铁门被推得发出一声响:“我家。”

铁门一推开,小院里面的景象就显露了出来。

院子里有一棵很高的油柑树,树冠很大,将树下的石桌和石凳都罩在了阴影里。两边的空地则被均匀地划分了开来,一半种菜,一半种水果。

任惟对这些并不了解,认不出种的是什么菜,也认不出种的是什么水果,但还是很新奇地左看右看。

应春和打断了他参观一样的行为,领着他到了院子里的一个角落,将一根塑胶水管递给任惟:“你的鞋脏了,洗一下吧。”

任惟一路上都没有提这件事,更没想过应春和会注意到。

他平时很爱整洁,刚沾上的时候就有些受不了了,但是之前没顾得上便一直忍着。

“谢谢。”他对应春和道了谢,接过那根水管。

就在他打开水龙头准备冲洗鞋子的时候,听见应春和说了一句:“任惟,你是不是给我充话费了?”

任惟怔了一下,分神的片刻不慎将手中水管对准了自己,大量的水从水管里涌出来把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浇了一遍,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应春和见状,微微一愣后对任惟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任惟注意到他唇角边上两个浅浅的凹陷,这才知道应春和原来有两个梨涡,失神片刻。

应春和去屋里拿了块干净的白毛巾出来,毛巾被他罩在了任惟的头上,附带一句轻轻的嘲弄:“任惟,你好笨。”

不知是在说哪一件事。

任惟不知所措地用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心里颇有些懊恼,想不明白为什么应春和一猜就猜到是自己给他充的话费。

他到底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应春和对他眨了眨眼,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你猜。”

圆圆的眼睛很灵动,瞧着像一只狡黠的狐狸,露出略微得意的笑,却将尾巴藏得很好。

[应春和的日记]

2016年5月1日

任惟今天给我充了话费,五百块,我觉得他有钱没处花。

这是他看了我上个月的话费账单之后做出的决定,以后每个月都会帮我充话费,表现得像个为美人一掷千金的贵公子。

不过他确实是贵公子,这点倒没有错。

我主动告诉他话费这么多是因为我的号码不是北京号码,是外地的。

任惟给我打过很多次电话,当然早就注意到了我的号码归属地并不是北京,而是一个叫离岛的地方。

离岛是我的家乡。

那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很破,也很落后。

明明从那里出来以后,我已经决定不再回去,但不知为何我却一直没有换掉这个号码,就好像,离开那座小岛的只是一部分的我。

任惟问我离岛漂不漂亮,说他很想去看看。

我回答他不漂亮。不过很快又说,如果他真的想去的话,等我毕业那年夏天可以带他一起去。

他很幼稚,这么一件小事非要跟我拉勾,好像我会反悔一样。

他说:说好了,应春和,你要带我回你家。

我没有告诉任惟的是,夏天是离岛一年四季中最漂亮的时候,所以如果真的要带他回离岛我只会选择夏天。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想要竭尽所能给他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