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河风一吹,整个营地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道。

大伙儿把才收拾起来的帐篷给重新支了回去。

这商队停滞下来,大伙儿都没什么事情能做,不免满心满肺记挂着能传染人的病。

忙活完了一行人尽数守在熬煮着草药的锅炉边上,看着锅里翻腾的药汁,心头毛焦火辣的。

“这药能不能管用啊,可别吃了药反倒是把病给发出来了。”

“哎,在村里一年半载的都没这一个月里遇上的事儿多。”

纪文良把着汤勺按照桃榆交代的拌着药汤子,不让草药糊底。

他瞧了一眼坐在河边石墩儿上的桃榆,正在翻着医书,看得认真。

再听到这头大伙儿搓着手半点法子没有,反倒是疑起他桃子哥的医术来了。

瞧着锅里的药滚着泡,煮得已经差不多,他轻哼了一声,取了个碗过来舀了小半勺子进去:“怕喝的提前吱一声,可以不喝啊。”

农户见汤药好了,却又连忙接了过去,争先恐后的只怕是晚了没有了:“哪里有不吃的道理。”

“文良小子,来来,再给我弄一勺嘛。”

纪文良见着大伙儿那模样,起了个白眼。

“遇到这样的事情大家伙儿心里没底害怕也是寻常,只是我桃子哥费着心翻查医书想着法子,大伙儿都没办法还说这样的风凉话,是不是过了些。”

“我这破嘴一急就乱说话,没个分寸,别放在心上。”

农户拍了拍自己的嘴:“我心头就是没着落,看着田富王勇他们仨,浑身力都提不起半点,还挠得厉害。遭罪啊!”

纪文良紧着眉头,叹了口气。

给大伙儿分好了药以后,纪文良给桃榆和霍戍一人端去了一碗药。

“你带着人在周遭去捡柴挖菜去。”

霍戍把药一口喝了个干净,将药碗拿给纪文良。

纪文良捧着碗连忙应了一声,且不说大家团在一块儿没事干只会干着急,再者也不晓得在此处一停就是多少天。

虽自有些盘缠待在身上,可那么十几号人,也经不住吃两天,能挖点野菜就着多吃一时算一时。

纪文良把人喊着去挖菜,营地一下子便清静了下来。

霍戍先去看了田富三人一眼,几人躺在帐篷里低喘着气,另外两个也可见的比先前的症状要严重了不少。

他蹙着眉头回去,见着桃榆还一动不动的坐在河边上,除却手里有翻书的动作,整个人还保持着先时坐过去的样子。

“把药先喝了。”

霍戍端起放在旁侧大鹅暖石上的药碗,河风吹着,都快凉了。

桃榆眼睛落在了医书上,全然沉浸在里头,耳边一句话也落不进去。

霍戍见此,径直伸手托起了桃榆的下巴,将碗送到了他嘴边上。

桃榆扬起眸子,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接着在他托着下巴的大手上把药给喝了。

“田富他们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子。”

霍戍盯着人把药喝完后,手背贴了贴桃榆的脸:“河边当心吹着凉了,去马车里看吧。”

“吹着河风人清醒些。”

霍戍未置言语,却矮身将人给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帐子去。

他把人放在帐篷口,道:“在这里看,别把自己身子拉垮了,葛亮已经去寻大夫了。”

桃榆瞧着迎面能吹着风,身后又是帐篷挡风,倒属实比河边暖和些。

他点了点头,继续翻着医术,却是没翻上几页纸,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葛亮和一并前去寻大夫的人回来了。

桃榆心里记挂着热痒病的事情,连忙放下书从帐篷里出去。

未曾开口询问是否找到了大夫,光只见着独他们营地的人回来,便晓得事情只怕是落了空。

葛亮翻身从马上下来,不等问便先行道:

“离咱们最近的一处村子人都给病倒了,别说是大夫了,能跑出去的人都撑着气跑了出去,村子里只剩下了些老弱病残。”

“这病起初便是发热,接着发痒,挠得浑身是血。而下已经有老弱病死的,青壮力的倒是还未曾有听说。”

“一传十十传百,谁也不晓得病是从哪里起的,更是不晓得传了有多远了,不过按照这势头,附近的村子当是都没得幸免。”

霍戍眉头夹紧:“可有打听到有人治好的?”

葛亮摇了摇头:“听村里的人说撑着去城里拿药,有这病症状的医馆根本就不会接待,连药都拿不到。”

他们从县城过来时走得也急,只在客栈住了一晚上,也不晓得那时候县城里是否有人染上这病。

一路过来,起初也是有人烟的,是逐渐靠近边境方才发觉人越来越少见着。

边境上人少,以至于让他们大意了。

葛亮去附近看了一圈了解了些状况,原本清早上听桃榆诊断出这是会传染的病时,心里头也不过紧了一下,毕竟在军营时什么状况没给遇见过,倒是还算镇定。

眼下得知这病竟然如此霸道,有没有大夫能医是一回事,能不能找到又是一回事了。

“霍哥,我们现在当作何打算?”

“如今田富几个就算能坚持赶路去渝昌府,那边若是已经得知此病,只怕也不会让我们通行。”

现在便是往前不得,往后也退不回去了。

要么只有在此处暂时驻扎,观察看看几人能不能挺过去,继续在周边寻找大夫。

还有一个法子便是舍下现病的人,其余康健的赶往渝昌府。

霍戍和葛亮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如明镜一般。

“先留下静观其变。”

葛亮闻言松了口气,很庆幸霍戍没有决定让大家走。

倘使用他们能够心硬舍下同行之人,顺利进入渝昌府的地界儿,可做生意到底不是行军打仗。

前路尚长,若是遇事便丢下同胞,留下的人难免心中有所顾忌,忧心出事下一个被舍弃的便是自己。

桃榆听完两人的谈话,心里发乱。

只恨自己在家里时钻学还不够认真,但凡少一回发懒,今日也就多一分出路了。

两人尚未商议出好的对策,帐篷里便传来了□□声。

霍戍和葛亮快步过去,就见着田富从帐篷里爬了出来:“痒,太痒了!”

被脱的只剩下一件中衣的身子上,可见被抓破了皮,皮肉破开渗出了血,虽是出血不多,可伤口多了看着皮肉翻飞也十分瘆人。

葛亮想要上前将人扶起,却又不敢贸然行动。

“我那儿有止痒消炎的膏药,取过来先用用看。”

“给我,给我一些!”

王勇也气喘吁吁的从帐篷里半爬了出来,虚弱的抬起手。

桃榆连忙小跑着回去翻出了药膏。

他用方巾捂住口鼻,就要上去给人上药,却被霍戍一把抓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