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合一)(第3/3页)

他的手确实凉,让燕知沸腾似的大脑冷却了一些。

疲惫伴随着让人放松的凉意慢慢追上燕知。

他的意识淡了,但他的眼睛还在固执地看着药瓶里的余量。

“我不走。”牧长觉把手放进他手里,“我手太冷,出去也得跟你一样着凉。我哪儿也不去。”

这个理由对半睡半醒的燕知来说太合理了。

他说不出来话来告诉牧长觉不要着凉作为挽留,只是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

牧长觉一直在他床边坐着,手留在他手里。

等燕知慢慢睡熟了放松下来,他起身去找了一趟医生。

“我有问题想跟您请教一下。”牧长觉看医生没在忙,直接进了诊室。

“哦,牧老师不用这么客气,请说。”医生把椅子推给他。

牧长觉没坐下,直接说:“您记得上次我们俩体检是一起的吗?我想问问您关于他身体的问题。”

“报告是病人隐私,你是他亲属?”医生问他。

“我是……”牧长觉想了想,“他的体检报告我看过,但是只能看出来哪不好,看不出来具体怎么不好。”

怕医生不信,他主动提了一项:“我记得报告里说他心肺功能差。他小时候就有点这方面问题,稍微一着急就喘不上气。但当时医生跟我说是小孩子体质不够好,长大了就能慢慢好转。”

“一般来说是。”医生看他问得认真,也逐渐愿意回答他,“但也看具体情况啊,要是物质条件不够好,或者一直精神压力很大,那怎么好转?不恶化都算造化。”

牧长觉沉默了一会儿,斟酌着一个问题:“有时候我觉得他似乎记忆力不太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他弄混了什么事情,尤其是在刚睡醒之后。这个能从报告里面找到原因吗?”

“这个可能的原因太多了,精神压力大,或者身体状况不够好,都会导致记忆力下降和思维上的迟钝。”医生看了看他,“关于你刚才说的那个问题,结合他这个体检报告,我个人倾向于从心理和情绪方面找原因。”

医生声音放轻了一点,“一般说人到了十八岁生理就成熟了,但是我们看年轻人,或许是年纪差得多,就总觉得还是孩子。我不知道他当着别人什么样,但当着你那样,应该是信任你的。”

牧长觉稍微压了一下眼角,难得露出一丝忧虑,“但愿。”

今天晚上要不是他听见楼上那点动静,后果他都不敢想。

“你俩进来的时候我对你有点意见,是因为觉得才提醒过你像他这种身体需要人照顾,就碰上你俩半夜来急诊。”医生宽慰他:“但你真想帮他把身体养好,无非就是仔细衣食住行。”

“好,我知道了。”牧长觉脸上的情绪已经收敛起来,只剩下柔和的平静。

他又问了医生几个关于燕知肠胃的问题,道过谢就回病房。

刚一看见病床上的燕知,牧长觉感觉不太对劲。

他立刻跑到床边,轻轻抚摸燕知急剧起伏的胸口,“天天?”

燕知没有醒,眼泪把一侧的枕巾全浸湿了。

他颤抖的手指凭空握住又松开,像是在试图抓住什么快速流失的东西。

牧长觉把他的手指握住,“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燕知的手指里面全是冷汗,被牧长觉握住的时候仍然在抖,只是不再徒劳地抓握。

“你去哪儿了?”燕知的眼睛紧闭着,眼泪不断从眼角滑出来,“……你去哪儿了?”

他的呼吸几乎没有任何规律,完全是错乱的。

牧长觉看他缓不上来,小心把他从床上抄起来,让他伏在自己肩头。

“我去找医生问了问,”牧长觉帮他顺着呼吸,“就在旁边,我没走。我说了我不走。”

“……骗、我。”半昏半醒间的燕知几乎是愤怒的。

“对不起,我不该出去。”牧长觉没有继续解释,“不着急,不着急。”

他把燕知连着被子抱到腿上,“这下行了吗?我走你肯定能发现。”

燕知没有像在车上那样犹豫,立刻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不许走。”

牧长觉护着他还在输液的手,“不走,睡吧。”

哪怕重新睡熟了,燕知的呼吸还是不太均匀。

牧长觉让他枕着自己的肩膀,一下一下地给他拍背。

等到四点半,燕知的手机响了。

虽然牧长觉关得很快,但肩头上的人还是有点被惊动了,很小声地说了点什么。

牧长觉仔细听了听也没听清,好像是一串数字。

他保持着这一整晚的姿势,轻轻护着燕知的后脑安抚,“睡吧,还早。”

燕知的手指蜷在他胸口上,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衬衫。

燕知在病床上醒了之后,除了昨晚出的虚汗有点黏和全身酸痛乏力之外,几乎已经没什么特别不舒服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四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住这种很没必要的单人病房。

他又看着床边的人,心里忍不住遗憾。

果然自己已经记不清楚牧长觉昨晚穿的亚麻衬衫具体是什么颜色了,只能用一些差不多的旧素材来凑数。

反正是单人病房,不会有人看见。

“牧长觉。”燕知蜷在被子里没起来,做了一个划火柴的动作,“你真的一晚上都在吗?”

他眨眨眼,眼角的温热很快冷却,“我昨天晚上可疼了,幸好我有用不完的火柴。”

“如果我总是生病,是不是你就可以一直陪着我?”燕知知道自己在病中总说傻话,立刻又加上:“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什么玩笑?我也听听。”门被推开了。

牧长觉走进来。

这次燕知看清楚了。

他身上皱得不能看的亚麻衬衫,是银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