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傅闻安不常回家,大多时候,空旷宅子里只有谢敏和长官两相作伴,在管家的监督下按时用药,随意打发多余时间,提前进入养老生活,但他没闲着。

自从傅闻安走后,注射药物改为口服药,每天的配额都被谢敏以各种方法调包,想要瞒过刘管家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他只是把药藏起来,没有调查的意思。

时间尚早,更何况他现在没机会。

五天后,天蒙蒙亮时,宅前庭院里驶入两辆黑色轿车。

隔着几百米,谢敏警觉地睁开眼,从床上翻身坐起来,地平线仍被暗色笼罩。

他拨开窗帘,站在阴影中向外窥探。

黑枭从前面的车上下来,随后是几位身强力壮的黑衣私军,他们低声交谈,有人抬头,目光即刻落在谢敏房间的窗户处。

特工迅速回身,收拢手指,窗帘不明显地回归原位。他跳下床,绕过内厅的幕墙,一边系好衣扣,一边在房间内踱步,似是在寻找什么。

一二三四五……九个人,不加黑枭,车内似乎再无其他人,傅闻安没来,或许是个越狱的好时机。

谢敏重读记忆,迅速做出判断。

最后时刻,他没看清那从后排座的玻璃内,投向他的冷锐目光。

黑枭谨慎地打开大门。

空旷明亮的一楼大厅正对通向二楼的双侧盘梯,恢弘装饰透出压迫感,四下无人,宅子里的人还睡着,死一般寂静。

“按照事前演练行动,任务是成功转移谢长官,如果谢长官反抗,第一时间封锁园区,汇报给执政官,明白吗?”黑枭回头,对身后的众人道。

私军们沉默地点了点头,很快,一行人以最不打草惊蛇的方式,逐渐靠近主卧。

笔直走廊通向前方,松软地毯掩盖脚步声,很快,他们到达了主卧门口。

屏息凝神,屋内没有动静。

黑枭深吸一口气,他朝私军们做了个戒备的手势,而后抬起手,礼貌地敲了敲门。

“谢长官,抱歉打扰,但执政官命我们护送您前往执政官城堡参加上午的洽谈讨论,您在里面吗?”

无人应门。

耳边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气氛逐渐变得沉重,黑枭抬起手,向前一招,私军立刻准备战斗。他轻轻转动门把,向内推开,房内空无一人。

比走廊更温暖的空气向外溢出,房间设施干净,黑枭环视一圈,快步走向床铺,只看到散乱的被子,触摸时有淡淡体温。

黑枭看向更深处的衣帽间,他指尖摸上手枪,带着几个人,戒备地靠近。

正在此时,衣帽间的门由内向外被推开了。

谢敏刚换好一件新的居家衬衫,柔软材质的睡裤盖住鞋面,他睡眼惺忪,一见黑枭,反而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们这是?”谢敏歪过头,一脸疑惑。

黑枭一怔,不经意间用衣角遮住手枪,他的神情微微放松,解释道:“谢长官,执政官命我们接您参加洽谈讨论,刚才我有敲门,但您似乎没听见,所以我们就擅自进来了。”

“洽谈讨论?没听他说过。”谢敏打了个呵欠。

“执政官应该没来得及通知您。”黑枭侧过身,给谢敏让路。

“是吗?”谢敏微微一笑,他擦过黑枭的肩膀,疏于防备的私军正在向外走,没人回头。

黑枭正要接话,突然感觉谢敏盯着他的视线定了一下,一阵危机感随之攀上心头。

他甚至没能看清谢敏的动作,不过瞬息,就被谢敏死死绞住胳膊,半分动弹不得。特工顺手摸走他腰间的手枪,枪口朝外,挟持他做人质。

“别挣扎,我不想弄脏他的卧室。”谢敏勒紧黑枭,用手枪的枪柄敲了敲他的额头。

私军反应过来,但谢敏挟持着黑枭,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气氛一时间焦灼。

谢敏逼迫黑枭向前走,一步一步,私军则缓步后退,双方僵持着,谢敏更游刃有余。

快接近门口,正当所有人以为谢敏要破门而出时,他突然甩开黑枭,朝屋内的其他人发难。

特工如一头挣脱枷锁的豹,发力时拳脚生风。他先是撂倒一个人,而后抄起门边的立式衣挂用力横扫,由于力道过大,衣挂应声而断,木屑迸飞。

混乱中,谢敏矮身向前,一记重拳砸在其中一人脸上。

那是一场用时极短的单方碾压,直到最后,只有谢敏一人站在原地。

黑枭狼狈地倚在墙边,虽然在战斗中有尽力躲避,但还是不小心挨了谢敏两拳,差点被打断肋骨。

隐隐作痛的伤处在肋下,存在感越来越强,身为文官的他没有过于强悍的身体素质,此刻只能任人拿捏。

谢敏朝他走来,蹲下,拨了拨他的外套,勾出车钥匙。

“执政官城堡对吧?我知道了,我会去的。”谢敏指尖的钥匙随挂环甩起来,如竹蜻蜓一样,他笑眯眯地,拍了拍黑枭的头。

可以开车去找傅闻安算账,也可以直接离开安斯图尔,选择很多,正思量时,谢敏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门外等候已久的男人。

懒散的猫在他脚边献殷勤,制式军服整齐合身,颈处布料镶嵌黑曜石领扣,辉光不及他目光深邃。

傅闻安好整以暇地抬起眼,手抄在衣袋里,不动声色地欣赏着特工变幻莫测的神情。

那些嚣张和得意被猫叫声拂去,抹平,很快消失不见。谢敏扣住旋转的钥匙,咔哒一声,像荒诞喜剧落幕的提示音。

特工向后退了几步,默默关上门。

一定是他开门的方式不对。

不然怎么会一早就能见到瘟神。

但事实是,不仅见了,还被抓住了,就像作妖的猫被拎住后脖颈关进笼子一样。

谢敏被直接扔进轿车后排座,以粗暴的推搡方式,他的后脑勺撞在玻璃上,吃痛的闷哼还没发出,就察觉腿被人推了一下,有人紧跟着坐了上来。

车门关闭,发动,驶出宅院。

谢敏赶忙爬起来,车外风景不断倒退,他看向窗外,最后将充满烦躁的目光落到身旁的傅闻安身上。

执政官精神奕奕,注视着谢敏时,带着一种宛如宽容因起床气而躁狂的捣乱小猫一样的体谅,令谢敏恨得牙根痒痒。

“你是故意的。”谢敏遮住眼里的敌意,笃定道。

是故意未在第一时间出现,扰乱谢敏的判断,使谢敏以为自己有逃生机会,再姗姗来迟,如同恰好赶上话剧高.潮篇章的不守时贵宾。

“是你疏于思考,明知我对你有所防备,还贸然选择突围。”傅闻安不带感情地评价,一边说,一边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套衣服,扔给谢敏。

谢敏撇了撇嘴,抻直衣袖,眼里满满的嫌弃。

“你是拿我锻炼你的新副官?”谢敏说这话时,透过后视镜,盯了眼副驾驶的黑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