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2页)

哪怕知道这个计划不靠谱,他仍然怂恿了沈宏峻。

他知道沈宏峻走了,沈家必定大乱,而沈惊蛰也一定不会再留恋。

但是他没想到沈惊蛰离开的方式会那样剧烈,也没想到沈宏峻因为这件事会彻底暴怒。

没想到因为这件事,沈惊蛰会背上狐媚子的称呼,而他家会被人指指点点大半年,他妈妈会被气到卧床。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破坏力能有多强,一个人为了一己私欲一念之差会酿成多大的错误,在那一年里,江立有了刻骨的认知。

沈惊蛰终于懂了。

这就是江立看到她之后无法直视她的原因,这就是江立在零下二十度的雪夜里只敢在室外徘徊的原因。

他有劝住沈宏峻的机会,但是他放弃了。

八年里,他有无数次可以拉住沈宏峻的机会,但是他忽略了。

而原因,是她。

沈惊蛰烦躁的又抽出了第四根烟。

她理不清现在的心情,成年人的世界,最最看不破的是灰色地带。

办案的时候,最容易办的案子是天生反社会人格的犯人,他们天生丧心病狂,他们做的那些灭绝人性匪夷所思的事情不需要任何理由,他们抓到犯人、审问犯人、收集证据的所有过程,都可以按部就班,结案的时候心里面会有惩奸除恶的快感。

而最难办的,就是普通人的案子。

都不是真的坏人,都有喜怒哀乐的普通人的案子。

看着他们因为一念之差酿造悲剧,收集证据的时候发现他们的生活爱好可能和自己一样,普普通通的活生生的人。

像江立这样的人。

他同情她的遭遇,所以做了自以为对的判断。

然后因为这样的判断,八年来饱受煎熬。

所以他不再飞扬跋扈,所以他眼神闪烁。

“为什么来x县?”沈惊蛰最后问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她本来以为她知道答案。江立和沈宏峻一样,都有些冲动,她以为江立是看到了沈宏峻的案子后想来找他。

但是江立在案发之前其实一直和沈宏峻保持着联系。

六年都没动过念头要见面的好朋友,没道理出了事情后突然想找了。

“我不相信宏峻会参与走私。”江立一字一句。

“我们两个出生日期相差一天,一个医院出院,之后所有的生活都在一起,我了解他。”

“会为了某些私欲选择铤而走险的那个人是我,不会是宏峻。”

从小到大,做坏事有坏心的人向来是他,不是沈宏峻。

两年前的文物走私大案,抓了两个主谋跑了几个走私网的分支小头目,沈宏峻就在通缉名单内,他负责的工作是运输。

那个案子,他研究了无数遍,案子里沈宏峻做的那些事,没有一件是他的个性做得出来的。

“我跟了一年多的走私案,西北这边的所有案子和关系网都了如指掌。”江立看着沈惊蛰的眼睛,“所以十分确定,沈宏峻其实是你们警方的线人,不是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