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们没在谈恋爱?

回到办公室,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贺之昭快速地将玫瑰整理好,放进翻找出的花瓶里。他看了眼时间,拨打了一通越洋的视频电话。

接听很快,但对面人仍旧是睡眼惺忪的样子,打了个哈欠问:“你算好了的?”

“是的。”贺之昭说,“根据起飞时间的推算,这个点你必须要起床了。”

“谢谢,是专门来提醒我准时出发的吗?”Alan说,“感恩的心,友谊万岁,之后中国见!”

但贺之昭对此表示否认。他调转镜头,对准玫瑰,说:“小谊送给我的。”

小谊?Alan使劲想了会才记起来是谁,再结合这夺目的红玫瑰,他惊讶地瞪大双眼,困意被碾得灰飞烟灭了:“我的天,你终于、你终于有喜欢的人了?我意思是,你们居然还搞办公室恋情?谈了?什么时候?”

贺之昭念书耽误了一年,Alan跳了三级,两个人凑巧同级却硬生生差四岁,后者因为从小当公子哥,依旧保持着小孩心性。

说完,他无不遗憾道:“在此之前我还以为你会孤独地活到晚年,找个机器人AI什么的。”

“办公室恋情?”贺之昭愣了愣。没思考过这可能性。

“不是么?他还是你的秘书。”Alan以为疑问在办公室三个字。

“我们只是朋友。”贺之昭回答,“当然,是非常好的那类。”

“哈?你们没在谈恋爱?”

“没有。”

“……你确定没在开玩笑?”

“确定。”

“所以你的下属朋友给你送玫瑰?是我不知道什么传统吗……中国流行这个?”Alan抹了把脸,手掌不停翻转以表达自己的疑惑,恨不能手指直接穿过屏幕塞人嘴里,“谁会无缘无故送红玫瑰给自己上司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玫瑰、红玫瑰是什么意思!”

贺之昭盯着桌上的花朵认真思索。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发生在他和许添谊之间非常正常:“你认为送玫瑰仅限于发生在爱情中?”

“当然?”Alan破了音,“你会给我送玫瑰吗?”

“抱歉,不会。”倒是十分果断。

Alan兜上了自己连帽衫,翻了个白眼下楼:“好,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你知道,我早就不记得小时候那批和我一起玩耍的伙伴都叫什么名字了,也完全不关心他们现在在哪里。”

挂断前,他好心说:“我真的该出发了,在我抵达中国前你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祝你好运,拜拜。”

关了视频,贺之昭开始搜查资料,将今天是中国的情人节,七夕的讯息保存下来。

恋人?

首先,他喜欢小谊,的确如此。

喜欢一起吃饭,喜欢许添谊乖乖被他公主抱着,脑袋靠在他怀里;喜欢许添谊很生气塞给他伞;看到许添谊靠着橱门哭,虽然心痛但也喜欢,想重新拼起来拢在手心里;许添谊湿漉漉地搭着他肩膀,脸很臭地说自己不害怕,这个也喜欢。

喜欢许添谊给自己送玫瑰表达喜爱的这个行为——真是合乎情理,原来他们二人已经是恋人的关系。

梳理完这一切,贺之昭逻辑通畅,情感的传感器从未如此灵敏通透。他惊讶地发现原来真相一直摆在此处,只是需要一个线头一样的端倪,接着轻轻一扯就可以连根拔起。

原来恋爱的喜欢是这种感觉。

贺之昭正了正自己的领带,起身准备赴约晚餐。

他很快接受了自己和许添谊都是同性恋且相互喜欢的事情,心中的喜悦不似以往,太过于具象,无与伦比的肥美,像煮开的锅要幸福地爆炸了。

原来童年那一夜,他摸黑亲了许添谊说喜欢。不是不解其意,恰恰是顿悟的开始。

……虽然他错过了察觉恋情的开端,但是他接下来可以创造恋爱的情节。谈恋爱都得做些什么?马上深度学习。

另外,既然恋爱了就要结婚吧,他要征询一下许添谊的意见。

许添谊坐在人均四位数的餐厅,听经理介绍今天的菜单和食材的产地,心想,这可能是一辈子只会有一次的时刻。

虽然也跟着陈彬彬出入过高消费的酒局,但那时只需要做好察言观色和端茶倒水,最后送喝醉的领导回家就可以。

现在却是他和贺之昭面对面,吃一顿晚饭。

他吃了比杨晓栋带着新恋人去吃过的,人均更高、更好的餐厅。

学过的礼节有些忘了,运用起来僵硬。许添谊不时观察贺之昭怎么做,随后依葫芦画瓢模仿,尽力掩盖住自己的不熟练。

可是为什么要请吃饭?

没带记事本,贺之昭只能打了个简单的腹稿,单刀直入道:“谢谢你送我的玫瑰。”

许添谊脸上因着紧张本不多的笑容更少:“玫瑰?”

贺之昭点头:“我已经将它们妥善安置在花瓶里,这样可以存活地更久一些。”讲那么详细,是寻求表扬的意思。

“玫瑰不是我送的。”许添谊答。

“不是你送的?”

“不是。你在开会,茉莉说你有快递,我去前台签收的。”搞清缘由,许添谊窘迫得嘴唇发麻,看来这顿饭不该他吃,“没有礼物卡,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你没问,我当你知道。”

他欲盖弥彰说:“应该是你恋人送的吧。”

因为玫瑰不是许添谊送的,贺之昭苦心推理建设的逻辑体系从根基上被打碎了。

他道:“我没有恋人。”原本以为自己有了,现在发现的确没有。

许添谊却捕捉到关键信息:“没有?”

“是的。”贺之昭失望地回答。可推理中的另一半,即他喜欢许添谊并未被推翻。局面竟一下子就变成了糟糕的单恋。

“那谁会给你寄玫瑰?我确认过,收件人和地址的确都是对的。”许添谊心跳加速,前倾身体,开始努力排除可能,“是不是机构协会送的?”

贺之昭思索:“都有可能,但也不重要。”

重要啊,许添谊着急地在反驳。他还想问那金发的女生是谁,但无法说明照片是怎么获得的。他委婉道:“或许有人暗恋你呢?”

“我想应该没有。”贺之昭喝了口水,“而且你知道我从小木讷,不讨人喜欢。”

主菜上了,话题一时间被打断。

许添谊捏紧了刀叉,盯着桌上的东西看。

他想成为那个有资格送玫瑰的人。

Kelly已经在遥远的马尔代夫红掌拨清波,她送的那两张昂贵的票还留在许添谊外套的口袋里。

演出时间恰好是今晚。

或因可能性而徒生出勇气。这次许添谊决定抛掉那么多顾虑,只问自己——想不想和贺之昭一起去看戏剧?

想,不问会后悔。

“我……”许添谊掏口袋,把两张票轻轻放到桌上,“你想看吗?就是今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