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体系与上党(第2/3页)

一边杀声震天,一边锄草放羊,两幅本来格格不入的景象,竟然异样地融合了起来。

且耕且战,就是这么神奇。

……

“杀了他!”潞州内,同样喊杀声震天。

百余军士持弓至阵前,密集的箭矢飞出,惨叫声不断响起。

“上!不杀李、赵二贼,咱们一个都活不下去。”一将身披两层重甲,手持铁槌,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受他鼓舞,百余名军士结成阵势,持枪快步前进。

“安居受,此时若收手,还有机会。”对面一将披头散发,高声呼喊道。

“呸!”安居受丝毫没有收到干扰,手下铁槌不停,连续砸倒数人。

“不要听他的,咱们已经杀了这么多河东狗崽子,李鸦儿焉能放过我等?”有小校高呼道:“杀!杀光他们!取了其首级,献给东平郡王,可得金帛赏赐。”

军士们知道没有退路,厮杀更加勇猛。防守一方人少,渐渐支持不住。

“吾乃陇西郡王之弟,可保证尔等生路,只要放下器械,皆无罪也。”披头散发之将一边指挥军士抵抗,一边喊道。

“嗖!”一箭袭来,正中此人胸口。因来得匆忙,又是在城内,身上并未着甲,当场倒了下去。

“李克恭已死,杀啊!”安居受见状大受鼓舞,连连冲杀,勇不可当。

守御一方的军士见主将中箭,士气大跌,根本抵挡不住,直接就被冲散了。

安居受小跑着冲了上去,跑到李克恭身前。

李克恭受伤未死,躺在地上,见状正要说些什么,不料安居受直接一槌砸下,整个脑袋瘪了下去。

其他军士喊杀着冲进了驿馆,挨个房间搜检。

很快,一将被拎了出来。

他身上裹着伤,行动不便,见状也不惊慌,而是哈哈大笑,道:“安居受,你今日杀了我,明日就要被陇西郡王诛全族,我在地下等着你。”

“聒噪!”安居受又是一槌砸下,笑声戛然而止。

“李克恭、李元审已死,河东已容不下我等。而今除了投奔河阳的宣武军,我等已无任何退路。”安居受转过身来,看着军士们,问道:“尔等是何想法?”

“既杀了河东的狗崽子,还有什么好说的?李鸦儿昏庸,不念我等苦处,自去投东平郡王也。”

“速将二人首级割下,作为见面礼。”

“首级怕是还不够,不如拥安将军做昭义节度留后,献城而降。”

“不错,上党已尽在我手,汴兵若北上接应,便无忧了。”

“汴兵到哪了?”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很显然,这种叛乱属于“激情叛乱”,事前他们根本没想过会怎么样。

只不过李鸦儿实在太过分了!

孟迁举邢州而降,不杀也就算了,居然任其为昭义镇幕府都虞候,孟迁的亲信也一个没有波及,全部补授了将职,简直离谱!

要知道,当初孟方立一意孤行,一定要把昭义理所搬到邢州,就此引发了内乱。安居受等泽潞将校,直接起兵造反,引河东军入境,让其轻松占领了二州。

现在呢?孟方立之弟孟迁又带着人回来了,还是他们这些前叛军叛将的顶头上司,一下子就让他们慌了起来。

孟迁会不会报复?一定会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反了,投靠东平郡王朱全忠!

“诸位——”安居受清了清嗓子,道:“我军只有三百余人,偌大一个潞州,怕是守不住。而今汴兵尚远,河东又近在咫尺,如何个守法,还得说道说道。”

“安将军有何想法,但请直说。”众人纷纷说道。

“某听闻冯霸冯将军击伤李元审,募兵于沁水,而今已有三千余人,不妨邀其入上党,便稳妥多了。”安居受道。

冯霸,亦是昭义将。

前阵子李克用让人拣选昭义精锐,节度使李克恭当即照办,精挑细选了五百精兵,派李元审和冯霸带往晋阳。

不意昭义精兵根本不愿意离开家乡,半途鼓噪作乱。押运军士猝不及防,被杀得大败,李元审狼狈逃回潞州,还受了不轻的伤。

冯霸击伤李元审后,便率部西窜至沁水一线,招揽民壮入军,如今已有三千多人,故安居受想邀请他一起入潞州,共抗李克用。

李克恭是昭义节度使,见李元审带伤逃回,于是便来看望,不料城内又叛,竟然与李元审一起死于非命,可怜可叹!

而这场叛乱,似乎就像个信号一般,很快传到了晋阳,传到了汴州,传到了长安,也传到了邵大帅的耳中。

所有人都意识到,围攻河东的第一战,已经由这帮乱兵们掀起了。

血雨腥风的大幕,即将正式拉开。

……

汴州城内,朱全忠霍然起身。

“传令,河阳留后朱崇节即刻率军,入援泽潞。”

“遵命。”

厅内诸将也十分振奋。

朱全忠扫了一眼:朱珍、庞师古、丁会、邓季筠、郭言、李谠、霍存、葛从周、杨彦洪、李思安、王檀、贺德伦这些将领都在。

朱、庞、丁、邓四将,起家老人了,为心腹之将。

郭、李、霍、葛四人,巢军降将,有香火情分,亦可信任。

杨、李、王三人,宣武军旧将,这几年做事勤勉,奋勇厮杀,也不错。

贺德伦是滑州降人,安师儒的部将,不过多次表忠心,亦可一用。

“潞州在泽州之北。”朱全忠看着诸将,慢慢道:“李罕之,虎将也,其镇泽州,隔绝内外,非得取之不可,何人可往?”

庞师古上前,道:“末将愿往。”

他刚从淮南败归,四万余人,号称十万,竟然被孙儒杀得大败,在宣武军中声望骤降,正是需要再立新功、一雪前耻的时候。

朱全忠亦对他的淮南之败很是恼火,心中不喜,但面上不动声色,而是说道:“先期赴援,何需吾之股肱大将出阵?邓季筠,汝领一军,克日出发,河阳兵少,吾恐朱崇节有失。”

“末将遵命。”邓季筠出列,应道。

“其余诸将,各自回去整顿兵马,三日后出征。此千载难逢之良机也,泽潞一下,晋阳无险可守,此战,许胜不许败,尔等可知晓?”朱全忠板起脸来,问道。

“末将知矣。”诸将纷纷应道。

诸将退走后,朱全忠留下了左行军司马敬翔。

敬翔早有所料,方才便没有离开,一直等在那里。

“敬司马果是吾之子房。”朱全忠笑道。

“大帅不派庞、葛二将,独遣邓军使出战,定有成算。”敬翔亦笑道。

朱全忠讶然道:“敬司马竟知吾之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