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律师奇怪道:“那你什么时候招惹过邵慈了,他为什么要咬着你不放?”

都是一条船的人,戴海昌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跟他说谎——那就是邵慈在警方面前撒谎了。

戴海昌有些烦躁地摘了眼镜,单手掐着眉心,眉眼间一层戾气,“我怎么知道他打算干什么。”

律师想了想,“那你能想到,以前你身边跟邵慈有关系的人吗?”

戴海昌冷笑了一声:“我没有那么多闲心记住这些。”

他生在这种环境,长年泡在酒池肉林里,在床上有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自愿的、不自愿的,这么多年早就记不清了。

娱乐圈里主动贴过来想要资源的明星也不少,但戴海昌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跟邵慈发生过任何关系。

戴海昌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打几下,冷静道:“他不是咬着我不放,他想牵扯进来的不止我一个人。”

他低声道:“杨建章因为邵慈的指控来市局接受调查,因为证据不足最后被释放,死在了回去的路上。”

“这个疯子,”戴海昌忍不住咒骂了一句,然后道,“你去查一查邵慈在市局供出来的人还有谁,林载川一点口风没往外透——我倒是想看看他这么大费周章要做什么。”

律师点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以警方现在手里掌握的证据,恐怕想把你保出去很难了,万一检察院那边批捕……你就只能在拘留所里暂时呆一段时间,等到我们把证据都‘处理’好,再来问警察要人。”

“三天时间,市局的动作不可能那么快,”戴海昌脸色不善阴沉道,“张家的那个小崽子也一定插手了。”

“……你回去告诉宣爷,林载川已经查到了他的头上,让他把那些不该被查出来的东西全都藏好了。”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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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刑侦支队办公室。

贺争道:“林队,邵慈坐今天早上的飞机回本地了,说是家里突然有些事要处理,明天下午回来。”

章斐扭头有些担心道:“他一个人回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毕竟杨建章的父母现在恨不能把邵慈劈成八瓣,在他的车上放炸弹都有可能。

“应该不会,”旁边的信宿不紧不慢道,“邵慈现在把自己推在风口浪尖上,反而是安全的,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被警方盯上,尤其杨家这种家世背景,他们更有可能在这件事的热度平息以后,让邵慈悄无声息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章斐看了他两秒,喃喃道:“你们资本家都这么目无王法的吗。”

听到这句话,信宿无辜又无害地一弯眼睛:“我可是很早就从良了。”

至于从的是哪个“良”,办公室里的刑警都不能再心知肚明,当着林载川的面,眼观鼻鼻观心地没有接茬。

当时邵慈在审讯室里说了四个人的名字,潘元德、杨建章、戴海昌、韩旭姚。

现在杨建章死了,戴海昌处于落网状态,韩旭姚也是涉嫌强奸幼女的嫌疑人之一,刑昭在对警方交代戴海昌犯罪事实的时候,也把韩旭姚的罪行一起供了出来。

不仅如此,韩旭姚在去年还跟刑昭做过多次“交易”,而被他侵犯过的一位女孩还活着。

浮岫市公安局已经联系韩旭姚户籍所在地的公安机关,尽快对其采取强制措施,两省联合办案,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

目前唯一还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的,就是邵慈口中的那个最开始对他实施性侵的人,一切恶行与绝望的开端——潘元德。

潘元德今天四十八岁,资金背景雄厚,是国内知名投资制片人之一,有几部电影的票房都超二十亿,他的老婆是拿过国际电影奖的顶尖大导演,这夫妻二人就撑起了大荧幕的半边天,圈子里很多明星转演员的“小鲜肉”,都削尖了脑袋想往他的剧组里钻。

而且这个人在业内口碑相当完美,颇负盛名,虽然才华横溢,挑人的眼光精准毒辣,但据说是私下里一个很容易接触,谦逊温和、和蔼可亲的男人。

他在娱乐圈里的影响力相比邵慈而言只高不低,在除了受害人口供之外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浮岫市局也不能贸然传唤潘元德到案。

没有哪个人能背得起“强奸犯”的罪名。

林载川对潘元德的调查从邵慈在审讯室交代案情的第一天就开始了,但直到今天,将近一周时间过去,仍然一无所获。

跟其他黑心烂肺的商人比起来,潘元德简直不能再“干净”了,明面上没有任何纰漏,甚至他跟他的老婆在早些年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组织,每年都会捐献一笔巨款给山区儿童。

根据警方初步调查,他跟邵慈的合作仅限于两年前的一部电影拍摄,后来几乎没有任何联系,更别说邵慈口中的“潜规则”。

——不过跨省调查本来就有一定难度,那边的警察连自己家的事都没办完,未必能尽全力帮忙,再加上所有行动都不能惊动潘元德本人,暗地里的调查推进的相当困难。

章斐翻阅着手头别省同事传来的资料,一边看一边感叹道:“这个潘元德,简直是成功人士的典范啊,有钱有势、有妻有女,在娱乐圈里也是金字塔顶还最顶端的那一小撮人,而且看着还挺乐善好施,这几年帮了不少贫困儿童和残疾人……给我掉个零头我都能在浮岫全款买房了。”

“这人好像还是个女儿奴,他女儿长的好可爱,这一家人的面相都还挺和善的。”

“……这怎么看怎么不像邵慈嘴里那个下药迷奸还拍视频威胁人的强奸犯啊。”

“未必。刑昭当初也是被学生簇拥爱戴,人人称道,对学校里贫困同学施以援手的好老师——”信宿轻轻道,“毒蛇往往都披着一层炫丽漂亮的皮,花纹看起来越艳丽的,咬人就越毒。”

章斐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她不觉得走到这一步的资本家能有几个善良单纯的好人,这些人都被金钱铜臭腌渍透了,任何一个动作都一定有利可图。

而且根据她多年来的办案经验,最令人发指的案子,一般都是两种人完成的——贫和富的两个极端。

但警方断案依靠的是证据和事实,没有证据,案件就陷入僵局。

戴海昌跟他的律师见面之后,仍然拒不配合调查,态度摆的很明显——警方有本事查出来就去查,不要指望他自己主动交代任何线索。

毕竟根据现在的情势来看,他“坦白从宽”的下场只有牢底坐穿。

中午下班时间,信宿拎着酒店送来的外卖盒进了林载川的办公室,他打开那几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咬着一支蟹腿道,“这个潘元德,我总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根据我一个前资本家的眼光来看,他的几家公司都太干净了,事出反常必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