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时间又过去半个多月,这起案件的收尾工作才终于完成,刑警们经过长时间调查取证,厘清了刑昭极其同伙的全部罪名。

从张明华的命案开始,到抓获刑昭为首的全部犯罪嫌疑人,只用了不到两周时间,这起案件的侦破速度快的令人匪夷所思,刑侦队不出意外被局里开会表彰,月末,他们组织了一场庆功宴。

除了有特殊情况的,刑侦队的人基本都来了,热热闹闹一屋子人,不过这种场合一般都是由贺争和章斐他们几个负责活络气氛,让林载川那种性格的人做这种事,有些太为难他了。

信宿在家里磨叽着换衣服,开车过来的时候还不幸遭遇下班晚高峰,不出意料地迟到了,一桌子酒菜都上齐了,他才姗姗来迟推开门进来。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

信宿一进门,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一秒。

即便他们已经逐渐习惯信宿的美颜暴击,但是看到他穿常服的样子,还是会下意识地一愣。

信宿今天穿了一身一看面料就知道价值不菲的深绿色长风衣,将他本来就优越的身形修剪地更加高挑纤细,黑色高领的针织衫包裹着一段修长脖颈,看起来无端有几分脆弱感。

他的肌肤雪白、眉眼乌黑,站在那里,精致漂亮的像摆在展览柜里的工艺品,完美无瑕。

章斐喃喃道:“说实话,感觉信宿这张脸看的时间长了,对其他男人已经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沙平哲在旁边翻白眼:“你再大两岁信宿都能叫你叫妈了,差不多得了。”

章斐震怒:“四十岁老阿姨就不能有少女心了吗!”

信宿看了一眼,贺争跟郑治国一左一右坐在林载川的旁边,他没有心仪的位置了。

信宿搬了张空椅子,走到贺争旁边,礼貌小声问:“贺哥,我能坐你旁边吗?”

贺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图,高高兴兴挪了下椅子,喜笑颜开道:“坐坐坐。”

于是信宿如愿以偿插到了他跟林载川中间。

章斐举杯道:“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顺利破获一件陈年大案,抓捕了一百多个犯罪嫌疑人,年终奖又可以多加一笔了!一切为了人民!干杯!”

“干杯!”

“干杯!”

一口喝完杯子里的啤酒,贺争扭过头问:“信宿小同志,工作生涯的第一案,感觉怎么样?”

说起来也巧,这起案子确实是从信宿上班第一天的时候开始的。

信宿微微颔首:“初来乍到,工作上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多谢前辈们照顾了。”

这句话明显就是自谦了——

他们都能看出来,信宿在市局里混的如鱼得水,比工作了十年的老油子还滑。

章斐夸赞道:“刚入职一个月就得到局里表扬,已经很厉害了,而且林队那么喜欢你,经常跟你小黑屋密谋,我们都没有这个待遇好不好!”

信宿听到这话轻轻一挑眉,看向身边的男人。

那人脸上神情淡淡,没有丝毫反应。

信宿:“………”

林载川喜欢他吗?

他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章斐扒拉着她的眼睛,跟旁边的同事道:“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你快帮我看看我有没有熬出鱼尾纹……”

贺争隔着一个信宿,给林载川夹了一块红烧肉、一只基围虾,“林队这段时间辛苦了!多吃一点好吃的!”

“谢谢。”

在工作以外的时候,林载川一直是很沉默寡言的人,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什么,安安静静吃着同事们夹在他碗里的饭菜。

没多久,他们最后一道菜也上来了,服务生两手端着一个非常大的碟子,上面层层叠叠地摞着满满当当的皮皮虾。

信宿看到那一盘长条生物,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贺争热心肠地夹了两只放在他的盘子里,他也没吃。

林载川看了他一眼。

他记得信宿喜欢吃各种海鲜,几乎是来者不拒。

林载川垂眼问他:“怎么不吃了?”

信宿:“………”

他以前贪吃,被这个东西上的尖刺扎过手,后来还没注意让伤口感染了,去医院做了小手术才堪堪保住他的手指,现在回想起来还有心理阴影。

但这种不太聪明的黑历史显然不能提,信宿含含糊糊“唔”了声,吐字不清道:“剥皮太麻烦了,不想吃。”

……确实是这个大少爷能想出来的理由。

林载川微不可闻地叹息,把他盘子里的虾拿了过来,折下尾部,撬开各个关节,往下一撕,剥下来整整齐齐一排虾壳,然后把里面完好无损的肉递了回去。

信宿:“………”

这是什么技能,能不能传授一下。

他神情复杂地望着林载川的手。

白皙纤细、灵巧修长,看起来跟他的手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信宿诚恳地说:“谢谢林队——你真的不考虑跟我同居吗?”

林载川用湿巾擦干净手指,淡淡回他一句:“西红柿炒鸡蛋。”

信宿:“………”

好了,今天的天就聊到这里吧。

因为信宿在案件侦破过程中的出色表现,饭后被同事们轮流敬酒,明天是周六,除了值班刑警要去上班,其他人都没正事儿,等到这场庆功宴结束,满屋子的人基本上都喝多了。

刑警们离开的时候叫了代驾,或者家里有人来接。

林载川只喝了一杯没度数的果酒,是为数不多还清醒的人,他把同事们一个一个送到车上。

直到还剩最后一个,既没叫代驾、也没家人接的大少爷,懒洋洋坐在椅子上,等着林载川带他回家。

林载川推门进来,信宿目不转睛一路盯着他,单手支着下巴,脸颊薄樱似的绯红,一双美丽妖异的眼里满是朦胧醉意。

林载川走到信宿身边,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回家了。”

信宿“唔”了一声。

这人酒量差就算了,又菜又爱喝,而且喝醉了以后好像被抽了全身骨头一样,林载川都扶不住他,整个人软的像滩水,靠在林载川的身上,很不合作地往下滑。

林载川捞了他两下都没把人捞起来,只能拉住他的一条手臂,把人放到脊背上,背着他走出房间。

走廊上的服务生一看有个被背出来的醉汉,赶紧急忙上前询问,“需要我们帮您把这位客人送下去吗?”

“不必。”

林载川带着信宿走出饭店,夜风劈头盖脸地吹了过来。

信宿的风衣只是披在身上,他好像觉得有些冷,搂住林载川的脖子,脑袋往他的脖颈间凑了一下。

嘴里嘟囔了一声:“冷。”

林载川低声问他:“你下来把衣服穿好?”

信宿脑袋摇了摇,抱着他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不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