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7章 林三酒观影记4(第2/3页)

“我……我不小心打翻了她的花瓶。”洁斯勉强回答道,“幸好不是名贵古董。”

她的确打翻了一个花瓶;因为她在惊慌失措之下,撞翻了摆花瓶的台几。她很难对莫娜说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惊慌失措。

“你好像哭过了?”莫娜看着她,不无担心地说。

不止是哭过——洁斯像亡羊补牢一样,回房后匆匆吞了好几片药;好像这样一来,她就能把没吃药的几天给补上似的。或许是药物作用,她现在头脑有点昏昏沉沉,想事情都不太清楚。

莫娜……眼前的确是莫娜……

洁斯想抚摸一下莫娜的头顶,但她在触及那一头棕亮头发前,又把手收了回来。她怕莫娜感觉到,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

日历上一天天地空白了下去,没有小勾,也没有红叉。

……

洁斯恍恍惚惚地走在幽暗的别府大宅里,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渐渐地变了。

一日日的时光从她身边滑了过去,她却恍然不知。有一次直到她被砸门声叫醒,才意识到自己竟一路睡到中午,完全没给莫娜上课。洁斯也知道不该一把一把地吞药片,她早就超量了;可是她吃的多了,药效逐渐递减,要达到效果,她只能无视药瓶上的用量警告。

最近的洁斯总像一个惊弓之鸟,有时门被风吹开,都能将她吓得叫出声;哪怕她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依然有几次没忍住,在吃午饭的时候掉下了眼泪。

当怀特、侯爵夫人问起她的时候,洁斯自然什么也不敢说,拼命给自己找各种她能想到的借口。她能看出来,没人信她——有一次在他们给索兰诺太太打下手、一起准备午饭时,怀特质问她为什么老往他肩膀旁边看,她连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都找不出来。

难道能说在自己眼里,怀特身边反坐着一个男人吗?难道她能说,那男人的脸和脚尖方向相反吗?

无论如何,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这是唯一一个支撑着她起床度日的念头。到了这一地步,她不是在为自己而坚持了;她必须要抓住这份工作,好让曼丽放心,好让莫娜度过成长的关键时期。莫娜已经好久都没提起丽莎了,上课都不再准备一把空椅子了,至少说明她该做的都做到位了。

侯爵夫人却对她多留了一个心眼。

洁斯怀疑她已经开始物色下一任家庭教师了,因为有一次轮到她休息日,她去村庄里逛了一早上,回到叹息丘大屋的时候,恰好遥遥地从三楼窗户里看见了侯爵夫人——侯爵夫人正在和一个女人说话,二者肩靠肩,面对面,离得很近;从身型背影来看,那女人绝不会是厨子索兰诺太太。

……

“你在干什么?”怀特站在厨房门口,似乎刻意与她隔开了一段距离,冷冷地问道。

“我……我在吃午饭。”洁斯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但她必须要装出一切安好的样子。

怀特捋了捋黑发,看着桌子,浮起了一个说不上来是什么意味的笑。似乎是嘲讽,似乎又像是捉到了她的把柄。

“我还没做,你吃什么?”

洁斯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面前只有一副空碗碟。

……

洁斯自己都能感觉到,她这几天越来越萎靡不振;药的副作用上来了,有时她连集中精力也很难办到。莫娜都感觉出了她的精神涣散,因为有时候上课上到一半,她就忘了自己在说什么。

“你最近……”洁斯听见自己喃喃地说。

莫娜抬起面孔,小脸上面无表情,问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洁斯摇了摇头,掐紧了自己的手掌皮肤。“你长得真快……”

……

洁斯好一阵子都没给曼丽打电话了。她知道自己精神状况每日愈下,若是给曼丽打电话,好友说不定马上就能发觉不对劲——只是不打电话太难了;有时洁斯会想,曼丽为什么还不来看她?不是说了要来吗?

叹息丘大屋里的一切,都像一场慢性的,逐渐溃烂的噩梦;她就像在一点点往什么黑渊里滑,对现实的把握越来越松,越来越分不清什么是事实。

唯一一个不变的,似乎就是索兰诺太太:她每日来做了饭就走,一句话也不多说。在听不见曼丽声音的日子里,厨子就成了洁斯辨认现实的基石——讽刺的是,她胃口越来越差,好几天来只吃了一口面包。

她是在勉强吞下那口面包后,看见厨房门被人推开的。

洁斯看着来人,恍惚地问道:“你……你是谁?”

“你连我都不认识了?”那女人的脸都扭曲了,“你这样怎么教我女儿?”

……

洁斯实在是受不了了。她午休时挑了一个附近没人的契机,进了走廊,拿起电话。

“曼丽?”一拨完号,她就迫不及待地朝话筒里叫了一声,“是我——”

“你在干什么?”

背后的声音冷不丁将她吓了一跳,洁斯急急一转身,发现原来怀特正站在昏暗的走廊里。

“我,我在给朋友打电话……”

怀特看了看电话机。确切地说,他在看电话机下方的地面。

“我早就怀疑你有问题了,”怀特慢慢地说,“我跟侯爵夫人也说了……所以我是得到了允许,才去你房里找了找的。”

什么?洁斯茫然地看着他。

“结果我找到了这个。”怀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嘴里露出了一排牙。他的笑容黑漆漆的。

“氯丙嗪……我问了医生,这是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吧?”

洁斯想要否认,想要哭叫,但她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怪不得呢……你有精神分裂症啊。你低头看看,”怀特仍然浮着那个意味残忍的笑。

洁斯低下头,第一眼还不知道他要自己看什么。过了几秒,她才发现电话机线是断的——看起来,是被老鼠咬断的。

“不,”她哑着嗓子说,“不可能……”

“电话线都断了,你在给谁打电话?”怀特笑着问道。

不,不。

曼丽……那个给她准备送行餐的曼丽,和她一起上学的曼丽,即使自己入院了也会来看她的曼丽,陪着她走过黑暗的曼丽……

世界天旋地转着急速昏暗下去,洁斯“咚”一声砸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

“我们到叹息丘大屋了,”

司机的一句话将她惊醒过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路上睡着了。她一摸脸,手指湿湿凉凉。

“怎么了?”那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司机,回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