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说, 那位‘魔神’,究竟会不会来?”

高塔内,城主摇晃着杯中犹如血液般鲜红的烈酒, 漫不经心地问战战兢兢跪在下方的骷髅指挥官。

刚从外面回来骷髅指挥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但他哑巴的时间太久了, 城主也似乎并不是真心想得到他的回答。

所以, 他只是百无聊赖地用食指轻点手中的不规则物体,在炽热的火风和惨叫声中, 神色冷漠地阖上了眼睛。

——他不需要一无是处的废物下属。

“城里的老鼠实在是太多了,”他喃喃道,“缇娜, 你还是这么好运,在我的地盘上,居然还有人有胆子给你的徒弟通风报信。”

相比起驱逐他的老师, 城主更加憎恨自己的那位废物小师妹——明明她无论哪一点都比不过自己!但老师就是偏爱她, 就连该死的命运都是如此厚爱她……

想到曾经那些糟糕的回忆, 城主的眉梢狠狠跳动了两下, 突然睁开双眼, 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向了前方的地面!

“呯——!!!”

清脆的落地声炸响, 神奇的是, 价值连城的水晶杯竟然还完好无损!

周围审判席上, 被城主举动惊到的堕落法师们神态各异。

能坐在这里的人, 基本都是互相知根知底的,所以他们都没有戴银面具。有人噤若寒蝉,有人暗暗心颤, 但其中一位离水晶杯最近的堕落法师, 却眼尖地注意到了那个水晶杯的杯底上, 似乎铭刻着一行奇怪的文字——

“Made in China”

“报……报告!”

就在这时,中枢审判庭外突然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一个骷髅士兵,它在城主饱含杀意的目光中,颤抖着汇报道:“城主大人,魔法公会的总部被人炸了!袭击者只有一人,但据说魔法公会伤亡惨重,就连会长都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什么!?”

不止城主一人愣住了,在场其他的堕落法师们,也全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面色巨变,一度失声。

这世上,居然还有能够单枪匹马袭击魔法公会大本营的法师?

“是谁干的?”城主立刻站起身,厉声喝问道。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惊疑不定和狂喜之色,缇娜重伤昏迷,魔法公会受到重创,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消息啊!

“不,不知道,”那名骷髅士兵磕磕绊绊地回答道,“目前凶手还没有捉住,但费马那边都传言说是魔神复活了,因为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魔法公会会长被一位黑袍银面的法师掐着脖子拎到半空中,一招洞穿胸膛。”

“怎么又来一个魔神?”城主下意识道。

随即他就反应过来,恼怒地冷笑道:“很好,果然其中有一位是冒牌货——胆敢愚弄我?很好!”

真正的魔神拥有飞天遁地的力量,摧毁一个魔法公会自然不在话下,他阴沉着脸想到,所以由此可见,城里的那座商铺一定是……

“城主息怒。”在场一位堕落法师却在此时出声道。

他朝城主谄媚一笑,用嘶哑的声音建议道:“其实您也不必为了这些人类过于动怒,就算不是魔神,那间商铺背后的供货商肯定是个大金主,您大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从他们身上榨取更多的利益,这样岂不是比单纯的报复更加美妙?”

城主的神色微动。

“你是说……?”

“先不说金钱和法晶,如果袭击魔法公会的那位,真的是三千年前的魔神赛里斯本尊,”那名堕落法师咽了咽唾沫,提到魔神,他的表情也不禁有些胆寒,“那他袭击魔法公会的目的,一定是为了‘钥匙’。”

“接下来的话,他很有可能会来找您。”

城主的脸色瞬间变了。

“对,你说得没错,”他咬紧牙关道,“我还没有找到另一把钥匙的下落,还没有掌控这座机关城,现在绝对不能和魔神对上……我得找一个目标转移他的注意力!”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转了一圈,城主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来人,传我的命令!”

地下室监控处,负责观测商铺周边动向的特动组成员明显发现了不对。

“不好了,”他第一时间把自己观察到的结果汇报给楼下的易言还有校方的联络站,“今天的客流量明显不对,有人在封锁这条主干道!”

而且一整个上午,平日里门庭若市的商铺却只来了三名客人!

“这三个家伙都还不是普通角色,”通过观察监控录像回放,易言一眼就发现出了他们的破绽,他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应该是来观察我们动向的探子。”

“……易队,我们要怎么办?”

谷梁一和易言对视一眼,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我现在没法出城,”谷梁一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道,“距离我们上次进城还不满七天,会被要塞的那道关卡拦下来的。”

而且看这个架势,估计就是城主下达的命令。

无论他有没有满足出城要求,在这种情况下,轻易离开都是不可能的。

“是昨晚的行动被发现了吗?”金萱神情凝重道,“不应该啊,我们都确认过当时周边没有还醒着的人了。还是说他们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探测方法?”

“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易言沉声道,“宫明人呢?叫他下来!”

紧张的气氛之余,谷梁一还是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一向对师长十分尊敬的易言却总是对宫老师直呼其名,这点一直让他觉得很奇怪。

宫明此时正呆在他们单独提供给阿尔法居住的房间内。

阿尔法今早起床后就一直坐在床边,也不出门,就算宫明来找他也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脸色苍白地望着掌心一枚染血金色徽章发呆。

看着他这副样子,宫明原本轻松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打扰,而是安静地搬了个凳子坐在阿尔法身旁,等待着对方先自我消化掉一部分激烈的情绪。

丰富的接诊经验告诉他,阿尔法现在的心理状态一定非常、非常糟糕,宫明甚至怀疑,这时候他把刀架在阿尔法脖子上对方都不一定会有反应。

在观察的期间,宫明从他的微表情中看到了不可置信、恐惧、憎恨、后悔,以及某种深深的彷徨无措。

“是重要的人出了什么事吗?”

又过了片刻,宫明终于开口询问道。

除非是突然得知爱人和亲人挚友离世或是身患重病,否则一般的打击绝对不会让一个在半夜被人强行带到陌生地点后,还能条理清晰地与陌生人讨价还价的年轻人一下子变成这副惶惶不安的样子。

听到他的声音,阿尔法的眼珠颤动了一下。

在宫明说完后许久,他才终于回过神来,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如雪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