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2页)

伟强扭头看他:“你适可而止。”

“你跟我不是一样?”雕塑家反问。

“我跟你不一样。”

“都是离婚,都找的学生。”郝奇胜掰着手指数。

伟强想辩解。他不是出轨,他跟周琴复合,是在和春梅和平分手之后——本来也没奔着复合去——何况现在已经接近再分手。再一想,解释什么呢,都是离婚,本质上都在逃离。

伟强附和:“没意思。”

郝奇胜拿竹仗敲石崖:“再过二十年,等身体不行了,我就往这下面一跳。”

倪伟强笑:“叫上我。”

奇胜又说:“我每天一睁眼,都不知道我为了什么活,挣钱,有意思吗?结婚,离婚,就那么回事儿。”

“为了你孩子,为了家里的老人,为你自己。”

“就够了吗?为这些就够了吗?”郝奇胜摊开一只手。

“那你想怎么样?”

“我真想穿越,”郝说,“让我去朝鲜战场我都愿意,那种精神状态,真不一样。”跟着又敲竹仗,“我想反抗,我要建设,我反抗什么,建设什么,除了离个婚,然后再结个婚,我不知道自己能反抗什么,建设什么。”郝奇胜遥遥一指,对着不远处的群山,“就那山窝,树林子里,死了个诗人。人有钱,有三儿,还是要寻死,我现在跟他状态差不多。”倪伟强连忙劝他,说别,你还有责任。一直到下山,开车回城,倪伟强脑子里仍旧盘旋着奇胜那句“我想反抗”,他倪伟强不也在反抗吗?可是,他反抗的又是什么,反抗的意义又是什么?一切打碎了,发现并没有新的东西生长出来,还是迷惘,还是彷徨。人生本来就是向死而生,没有例外。人生似乎没有意义,谁不是在努力赋予它一点意义?就在这点意义上,见出了每个人人生价值的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