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2页)

二琥举着手机不耐烦:“你是死的?不会教两句?”

“说什么?”伟民不明白。

二琥道:“说共产党好,我生活得很幸福。”

伟民只好学了,讲给老太太。这回老太太还算听话,一字一句跟着念,笑呵呵对镜头,说共产党好,我生活得很幸福。拍完之后,二琥抱怨:“这大冷天的,老二也不知道多照顾一个月,咱们这儿冷湫湫,没他那热乎,春梅又不在家住,那么大房子空着。”伟民道:“房子空着是人家的,难不成你去住?而且老二又谈了一个,你不知道?”

二琥警惕:“你听谁说的?”

伟民道:“甭管听谁说,反正老二不会闲着。”

伟强这一阵是没闲着,他回归教职,院长又撺掇他带项目,这么一个大专家放着不用,暴殄天物,伟强被劝得多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周琴为伟强高兴,在她眼里,男人,就应该努力奋斗,不管多大年纪都是。老太太送出去,伟强就把保姆宫姐辞了。虽然宫姐把自己遭遇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了——她攒的钱,是让儿子娶到媳妇了,可刚结婚一个月人家就要离婚,她既没抱上孙子,又损失了媳妇,钱还用完了,等于白干,只能继续打工,放弃儿子,赚自己的养老钱。可是,因为在监控视频里发现宫姐时不时训斥老太太,跟训孩子似的,伟强不能忍,必须辞退。这是我妈,轮得着你训吗?宫姐一再解释,那不是训,只是说话大声,老太太耳朵不好,她不大声,人听不见。伟强却坚持自己的判断,辞。

还有儿子。他也得操心。考研在即,只许成功,不能失败。伟强托关系找了人,这次算打通了。他时不时还得照顾儿子情绪,必须隐瞒跟春梅离婚的事实。演这出戏,很累。他跟春梅偶尔在家里相遇,需要合体,轮番跟儿子通电话,通视频。一切等考研过去再说。

周琴也找事。她竟然跟他提过一次人生规划,包括结婚。倪伟强很反感,他觉得自己目前不需要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如果他想要婚姻,想要维持这种社会结构,就不会同意跟春梅离婚,他想要找的是一个能陪他诗酒人生的女人。生活已经够烦的,人生已经太多麻烦,他要的是跳出麻烦,何必再卷入另一个麻烦中?周琴当初跟他复合的时候,也是一副浪迹天涯的架势,可现在呢?看样子,也不能免俗。

倪伟强跟周琴说:“可能明天我就不存在了。”说法很存在主义。

周琴说:“这跟结婚有什么关系?”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不一样。”伟强还是坚壁清野。

是的,倪伟强的判断没错,刚开始,周琴的确是不顾一切,奔着拯救倪教授来的,可真进入交往环节,她忍不住又想求一个结果。起码是阶段性成果吧。跟他们搞学术一样,一直没有成果,积极性会下降。春梅和伟强离婚,周琴背负了骂名,尽管其中的复杂过程不足为外人道——张春梅跟倪伟强离婚,根本不是因为她,她过去只是他们夫妇婚姻问题中的一个小插曲,她和倪教授复合,是在春梅和他彻底分手之后,她是来救倪伟强的,他有状态问题,情绪问题,种种问题,她是圣女,不是小三,只是流言不会分辨那么多——那么,既然背负了骂名,周琴又觉得自己不能“担名不担利”,她总得获得点好处,如果得不到倪伟强的许诺,她不就成了别人眼中永远扶不了正的“小三”?形象太糟糕。这对她在学术小圈子中行走也是不利的。没有一个稳定的社会形象,甚至被钉死在不良妇女的耻辱柱上,不容乐观。退一万步讲,周琴向来叛逆,她就算不跟倪伟强结婚,至少,也得有个别的阶段性成果——直接有孩子也行。可这恰恰也是伟强不愿意给的,本来共度春宵的次数就不算多,他还每回都严防死守,戴两个避孕套。这令周琴很不舒服。她忍不住反思,倪教授之所以这样,是不是因为她和他的生活不够水乳交融,不十分接地气,她跟他的哥哥妹妹都没见过面,跟他儿子不是朋友,没去照顾过他妈,只认识他前妻——他老妈还被前妻抢着照顾。想到这一层,周琴忽然明白了,张春梅一直霸着老太太,就是仍旧要在这个家占据主要位置,让倪教授的生活别别扭扭。离婚诛心,其用心之深,深不可测。不过,一切为时未晚,弄清楚了病灶,接下来就是对症下药。周琴下定决心,先把老太太抢过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