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2页)

几口人一上路,红艳就跟二婶春梅联系,说拿钥匙的事。春梅一听也很上心,主动说要帮忙。红艳忙说不用。挂了电话,春梅思忖着,红艳父母要来,二琥那儿肯定不够住,趁这个机会,把老太太接回来正好。理由恰当。伟强还在跟她僵持,没老太太,春梅势单力孤,没安全感。她立即跟伟强说明情况,大致意思是,老太太必须接回来。大哥大嫂家马上要迎来一大拨人。伟强只能同意。

红艳还没到,春梅就开着车,上门去接老太太。

二琥一听这事,愣了:“我怎么不知道。”儿媳妇太不像话,亲疏里外不分。她做婆婆的,怎么倒在春梅后头知道。

春梅意识到不妥,忙说:“太乱,回来就告诉你了。”

次日,红艳、庆芬和大哥护送老头子抵达,春梅送了钥匙,陪着安顿在伟贞家次卧。春梅问:“够住吗?”红艳和庆芬忙说够住,次卧挤一挤。春梅盛情邀请红艳和庆芬住斯楠卧室。她理由很充分,两家离得不远,过去住,也能随时照看。而且她也知道伟贞毛病多,她那间闺房,一定是不许人动的。架不住二婶盛邀,红艳和庆芬当晚就去春梅那安顿。其实春梅邀请人来家,还有个深层意义。她和伟强走到这个地步,危险,不怕亲戚多。越多亲戚上门,对倪伟强越是个牵扯。倪俊下了班,到二叔二婶家露了一面,说挂号的情况,然后回自己家。红艳陪妈,暂不回婆家。

二琥见倪俊一人回来,问了问情况。等忙完家务,才极不高兴地对伟民说:“能耐,真能耐!”

伟民不明白:“说什么呢。”

“我说你家这儿媳妇,能耐。”

“又惹着你哪儿。”

“是个人才,会调兵遣将,决胜千里,”二琥撇撇嘴,“人都没见,把老三房子借了,让老二媳妇来接老奶奶,招呼都不打一个。老三借房,看谁的面子?不还是倪家的老脸?电话都没一个。一个萝卜一个坑,瞧着吧,老奶奶把窝腾出来,铁定要抵一个萝卜,没准要把她那老娘往这儿塞。当初我就不同意咱儿子找她,你还做我工作。现在好了,苦果!当你是盘菜吗?哼哼,可能是,大头菜!不值钱!”

伟民劝道:“人是急病,讲你这些臭规矩。”

二琥恨不得戳伟民额头:“你搞清楚,这是为你们家争脸。瞧着吧,事在后头呢。不正经生孩子,歪门邪道特起劲。”伟民反驳:“别说人家,真等那天,你我躺在床上不能动,你儿子要对你不利索,看你什么感觉。”

“我儿不会。”二琥手一挥,十分肯定。

洗完澡,收拾完,庆芬还一个劲儿跟春梅道谢。关起门,只有母女俩,静静对坐着。“二婶人真不错。”

红艳说是,又说:“好人总是没好报。”

庆芬不解。红艳把二叔闹腾的事简单说了,庆芬不予置评,只是叹息,过了半晌才说:“夫妻过日子,富了未必就比穷了好。”红艳接话:“贫穷不光荣,贫贱夫妻百事哀。”庆芬劝:“别太好强。”

红艳抢白:“不是我好强,是环境逼迫,叔这病,看妈面子,我不得不撑,照他俩儿子架势,怕是都不想治了。真不知道养儿子有什么用。”

庆芬连忙道:“孩子还是得有,有,总比没有强。”红艳怕她妈催孩子的事。她原本想趁着单独相处的机会,把怀上孩子的事跟庆芬说了,可话到嘴边,又忍不住担心万一将来有变动,现在说会被动。而且叔的情况不明,妈挂着心,何必再添一件烦心事。

红艳舌头一拐,道:“妈,您可得有思想准备。”

“知道。”庆芬半低头。她隐忍惯了,标准苦瓠子。

“那二位,死的活的都不会问事,真要瘫床上……”红艳说不下去。庆芬道:“该怎么怎么,都得管,你养我小我养你老,总不能因为这个走,太无情了吧。”

红艳调子深长:“妈,不是说走,是怕你太累。”

“没事。”

“要治不好呢?”红艳又问。

庆芬叹气。

“哥哥嫂子都等着呢,跟秃鹰似的,盯着肉,”红艳说,“要是能醒,最好叔把身后那点钱财都分配好。”

“也没多少钱。”

“没钱有房,”红艳急忙说,“别老头一走,人把你老窝端了。再说,该什么就什么,你占一半,剩下的三个平分,妈,对家里我在乎钱吗?这是尊重。不怕说句不好听的,你伺候叔这么多年,落点不也应该?叔要是明白人,早该考虑。”庆芬还是说走一步看一步。

刘红艳知道,她妈还抱着希望,认为老头不会那么快走。她索性把话说深了:“万一有个什么,你一个人在老家住?能行吗?我不放心。还是奔我来,到时候咱们不得有个自己的窝。”庆芬知道女儿难处,连忙说:“能动就行,我自己住没问题,顶多一年来看你几次,你再回去几趟,老家我熟悉,有亲戚朋友,到你这儿,我不习惯。”

红艳知道妈妈的心,她不愿来,是替她考虑,可她做女儿的,不能不考虑,不能不孝顺,这么多年,妈付出多少,她这个女儿清清楚楚,轮到她伺候妈,她就得顶上,这事现在就是她全部目标里的第一顺位,比生孩子都重要。想到这儿,红艳有点动感情,鼻子发酸:“妈,你就我一个孩,不跟我过,跟谁?人生不过百,我还能孝顺你多少年。”孩子懂事,说出这话,庆芬欣慰,眼眶红了。只是现在困难重重,女儿心高,一门心思想在大城市打出一片天,她怎么能来拖后腿?何况红艳嫁了人,婆家情绪不能不考虑,到现在肚子没点动静,庆芬也觉得对不住人家。要是生了孩,如果人家需要,条件允许,她或许可以以带孩子为借口,跟女儿靠靠近。但如今这局面,一切免提。

庆芬随即问:“等你叔这病定了,跟倪俊说,把你公公婆婆,连带二婶二叔,都叫到一块吃顿饭,咱们请,我掏。”红艳拖着音调:“妈,哪这么多讲究,叔的病是第一位。”

“我老觉得欠人家的。”庆芬道。

“谁也不欠谁的,叔看病,也没人让他们出一分钱。”

“话不能这么说,房子借住,二婶忙前忙后,不都是情分吗?”庆芬劝。红艳这才松口,说一切依叔的病情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