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爱恨转头已成空(第5/6页)

“嚯,还异装偷盗。”

我点了支烟,好生打量着这位倒霉催的。

“我看了那么久的监控,就是找不见他。他不能上天入地。有来就有走。我是一个讲求科学的人,就开始反复回看。一回看,瞧见这孙子了。”李昱刚说着,看向这倒霉蛋,“你说你,你要杨柳细腰小肩膀,你化装成女的你也就过去了。”他说着,走向蹲着这位,顺手拿起也不知是谁点餐时候留下的筷子,一边敲打他一边说:“这宽肩膀,这发达的小腿,这虎背熊腰。”

“你别打他。”我强忍着笑意。

“我这叫说明案情。”李昱刚扔下筷子拉了张椅子坐下,“装扮得这么不专业,高跟鞋都踩不稳。我一想不对头。就去医院蹲丫挺的了。让我逮了一个正着!又去偷人家了。”我说你缺德不缺德啊?这都是人家的救命钱!”

地上那位抬不起头来。

“不是我说你,你真要遭报应的!”“刚谁说自己科学来着?”

“刘哥!”

我笑,“你接着说。我这儿还等着拍案惊奇呢。”

“他偷了东西,我一看,奔厕所去了。黎明时候厕所没人,他进了女厕所,出来就这副鬼德行,我就给他按了。人赃并获。惯犯。绝对惯犯。”

地上那位一声不吭,头垂得更低了,像是要扎进地里头。“我说你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刑警队长的手包都敢偷!”

“你错了。”我打断李昱刚,“他这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得了,你也甭跟他较劲了,移送派出所吧。咱这儿庙小,盛不下他。”

尾声

离婚之后,我下定决心要开始全新的生活。尽管婷婷母亲仍不愿意放过我,打算把我现在住的房子也夺到她的手里,对此我并不觉得难过或是愤怒。

既然已经分道扬镳,今后的生活就见招拆招吧!

在我和婷婷离婚后不久,前岳父就去世了,我看了眼住院的单子,前前后后只花了一万不到的费用。可见他的死,是源于亲人的放弃,压根就没人想要救他,从头到尾都把他当成了累赘。而我那位前岳母,也在老伴死后立刻改嫁了别人。

幸运的是,我父亲的病情还算稳定,起码没有大的问题;我姐也出了院,以后只要小心一些就可以避免大出血的情况。

至于点点,我有时会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偷偷长大了,不然为什么会这样懂事。他爱他的父亲,也尊重他的父亲,这是我最欣慰的地方。

但是,我一方面要照顾住在医院的父亲,另一方面还要花更多的心思照顾点点,不免在刑警工作上减少了许多精力。

之前由于破获了许多大案重案,我被领导从缉毒队调到了重案队当队长,其中的成长可谓来之不易。而现在,我为自己的未来做了一个相当艰难的决定。

面对刑警这份干了二十多年的职业,我用一纸辞呈作为自己最后的答卷。只不过我辞去的不是警察的身份,而是重案队队长的职务。

领导看了眼辞职信,用手把它攥得皱皱巴巴,脸色也在发青,这是被我气的。他跟我说:“刘子承,你这是当逃兵!”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辞了队长的现职,又不是不当刑警了。”“说得轻巧,你一走,重案队怎么办?”

我的心思同样沉重,并不比他好多少,“点点已经没了妈,我以后要给他双份的父爱,这样孩子才能好好长大。”

领导一听到点点的名字,顿时就萎靡下来,“唉,我也理解你的难处,可我就是舍不得你走,重案队也舍不得你。”

这时候我听见办公室外头有人喊,“就是,我们舍不得!”这是李昱刚的声音。

“你闭嘴!”这是夏新亮的声音,他把李昱刚拽走了,但我能从他的声儿里听出哭腔。

我和领导面面相觑,谁也狠不下心来做这个决定。

最后,领导问我说:“要不这样,我先把你调到专案组吧,那边正好缺人手。我想让你见见那边的人,听听那边的事,在那之后你是去是留,做什么决定,我全都同意,好吗?”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切服从领导安排。”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领导喊住了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子承,你的情况在咱们刑警队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是想要用道德绑架你。

“很多刑警的家庭都支离破碎了,表面上来看是刑警这个职业导致的。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有些家庭却完好无损?按照这个道理,是不是所有军嫂都要和丈夫离婚才算完事?

“我们刑警和军人一样,都是以为国家贡献个人能力为己任。但实际上,刑警和军人的家属同样也在为国家贡献着自己的力量。可是,就像有些人不愿意当军人、不愿意当警察一样,有些家属也是一样。

“我尊重支持军人、警察工作的家属,但我不会瞧不起不支持的那些人,因为我们不能强迫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

“子承,你说你辞职是为了点点,可你有没有为你自己考虑过呢?无论你怎么选择,至少在我心里,你这辈子都是我的战友。”

领导说得没错,其实我的个人经历,放在整个刑警队,不过只是一个缩影罢了。我不知道自己应当何去何从,迷茫前所未有地笼罩着我,让人看不清前路。

直到我在专案组认识了一个叫作兆庭的人,我们有许多相似之处,尤其是在抽烟方面。

凌晨一点整,刚结了个专案,我和兆庭百无聊赖地窝在房间里。我俩已经聊了将近五个小时,一个是习惯了刀光剑影的老警,见毒贩流氓的时间比媳妇都多,热血沸腾地讲着胡同里的枪来弹往,一个是根红苗正的退役飞行员,也干了刑侦,回忆着年轻时的劲舞苍穹。谁也想不到,几年前我和他之间还隔着一层厚厚的雾霾,现在因为一个专案,就这么拧到一块了。

我俩从相识开始一宿一宿地聊,就这么变成了“铁磁”,没有像刚入世的半大小子那样,喝得五迷三道然后拜把子,也没有虚伪至极地表示着相互崇拜。我俩都是刀尖上过来的,没那么矫情。

我的性子一直有些阴沉,毕竟和罪犯打了那么多年交道,个人生活也经历了不少风雨。兆庭则总是闷闷不乐,一看就知道心里藏着不少事情,但他很少讲这些。

或许是刚才的案子令人唏嘘不已,也或许是酒精和烟起了作用,今晚的兆庭话有些多。

他问我说:“刘哥,你当了这么多年刑警,有没有那种一辈子都放不下的事情?”我用力地吸了一口烟,“有两个孩子,因为失误没能救回来。不瞒你说,我现在偶尔还会梦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