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选择(第3/8页)

对“南陈北李”来说,在旧中国剧烈的大变动时期,每天成立的组织与散伙的组织一样多,结社很平常,也不能强令“南陈北李”预见到28年后的新中国。

常人可能觉出眼前的量变不一定能觉察到质变,但很多时候,伟人也无法立即察觉将要出现或已经出现的质变。

所以孙中山有面对辛亥革命的遗憾。

陈独秀、李大钊也有面对中共“一大”的遗憾。

中国今天的高速发展,使得中国共产党成立的历史意义越来越大。那么在当年谁看好这个党?谁认为这个党将来有大的作为?要回答这个问题,其实也让人遗憾。

我们前面也讲过,当时看好这个党的人是不多的,包括共产国际和当时中国非常具有影响力的一些重要人物。据中共“一大”13位代表中最年轻的代表刘仁静回忆,他当时参加“一大”时19岁,北京小组当时有两个名额,李大钊是建党发起人,有个固定名额;另一个名额属于张国焘。张国焘当时已经去了上海,李大钊因“索薪委员会”无法抽身,去不了。刘仁静回忆道:“李大钊去不了其实也轮不着我。”

北京小组当时还有一位资深的党员邓中夏和另外一位资深党员罗章龙。邓中夏和罗章龙两个人是刘仁静的入党介绍人,俩人资格都很老。可是征求邓中夏的意见,邓中夏要到南京参加中国少年学会会议,没有时间去上海参加中共“一大”。邓中夏不去轮到罗章龙了,罗章龙也不去。罗章龙为什么不去呢?罗章龙要到二七机车车辆厂开工人座谈会,搞工人运动,也没有时间去。刘仁静在回忆录里写道:“这个莫大的光荣就这样历史地落在了我的头上。”

这就是当时中共成立时一幅真实的图像。

当然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奇怪,当时中国大地的情况如前所述,每天成立的政治组织与每天解散的政治组织一样多,谁也不知道这个党成立能搞多长时间。

邓中夏要到南京参加中国少年学会的会议,而没有时间去上海参加中共“一大”成立,南京离上海多么近啊!刘仁静作为北京小组一个资历很浅的共产主义小组成员,出任中共“一大”代表,拥有中共“一大”代表身份名垂千古,无论走到什么地方,各种各样的展览,中共“一大”代表十三个人的名单、照片都有刘仁静,而邓中夏、罗章龙呢?随着历史的推演,人们对他们的印象越来越淡薄。

当然,刘仁静的后来也是非常令人惋惜的。

几年前,我在《苦难辉煌》这本书里写道,1979年张国焘在加拿大多伦多去世,这是中共“一大”十三位代表中,最后一位去世的。后来书出版了,我才发现我写错了。中共“一大”13位党代表最后一位去世的不是张国焘,而是刘仁静。刘仁静19岁当“一大”代表,85岁(1987年)去世。他才是“一大”代表中最后一位去世的,而且不幸的是被公共汽车撞死的。这让人非常遗憾。

85岁的刘仁静,早起晨练,结果被一辆公共汽车撞了,中国共产党最后一位“一大”的代表,就这样去世了。由此,我们回顾刘仁静的一生,也是非常波折的。他光荣参会中共“一大”,后来犯了参加托派、脱党的错误,到了新中国,又检讨当年的错误……至1985年,他被任命为国务院参事,但到1987年便死于车祸,非常可惜。

5.中共“一大”代表的命运折射党的艰难

中共“一大”13位代表的命运充分折射出党的艰难。

1921年7月,“一大”在上海召开了,13位代表,有多少人能够想到这个党28年以后能夺取全国政权?1921年建党,1949年夺取全国政权,恐怕当时没有人能够想到。如果有人能想到的话,后来还能出现这样的问题吗?

1923年,陈公博因投靠军阀陈炯明被开除党籍;

1923年,李达脱党;

1924年,李汉俊脱党;

1924年,周佛海脱党;

1924年,包惠僧脱党;

1930年,刘仁静被党开除;

1938年,张国焘被党开除。

13位党代表,脱党的、被党开除的达7位,超过半数。

周佛海、陈公博还当了臭名昭著的大汉奸,最后被国民政府判处死刑。

张国焘叛党,最后到戴笠手下当了一个主任,想办法怎么搞垮共产党。

我们单从这里面就可以看到党初建时的艰辛和曲折。可是还有,王尽美1925年牺牲,邓恩铭1931年牺牲,何叔衡1935年牺牲,陈潭秋1943年牺牲。

13名党代表中,脱党的、被党开除的7人,牺牲的4人,加起来是11人,最后党内幸存者仅毛泽东、董必武二人。

从13位党代表的命运中,你就能看到这个党何其艰难,绝对不像我们今天有些描述——党的“一大”在上海召开,剩下的会议转移到嘉兴南湖。南湖的会议一开完,一轮红日从南湖的红船上冉冉升起,放射光芒,然后一条红飘带,直接从南湖飘到井冈山,飘到延安,飘到天安门,我们就胜利了。

那是很浪漫的文学式的表达,党的这种艰难,这种艰辛,这种奋斗,没有一条坦途,是一步一步地摸过来、走过来、爬过来的,非常不容易。

6.陈独秀为何没找到革命的正确道路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先后有三个试图使中国共产党独立于共产国际的领袖。这三个领袖人物,第一个是陈独秀,第二个是李立三,第三个是毛泽东。三个人都试图使中国共产党独立于共产国际,走一条中国革命自己的独特道路,但是前两个人没有走成。

首先是陈独秀。

我们经常讲喜怒哀乐不形于色,陈独秀不是不形于色,而是非常形于色,并且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属于这样的人。陈独秀在大清王朝垮台之后,曾经与友人一起把别人按倒,强行剪人家的辫子,这种行为是很暴烈的。所以他不是很多人想当然描绘出来的——从书斋里走出来,就文文静静,温文尔雅,搞一些理论推演。陈独秀不是这样的,他是个行动派,而且他的个性里理想主义色彩非常浓。

中共“一大”,陈独秀虽然没有参加,但是依然选他为中共中央总书记。当时党的经费非常紧张,因此,马林来华后,当这个共产国际代表提出共产国际将给予中共经济援助,但中共中央必须先交出工作计划和预算时,陈独秀面前的第一道难题立即就来了。

这时候中央内部也出现了两种声音。

一种是当时主持上海小组工作的李汉俊和李达面对共产国际代表马林提出的条件,当场表示:共产国际如果支援我们,我们愿意接受,但须由我们支配。否则,我们并不期望依靠共产国际的补贴来开展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