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2/3页)

是因为姜玉莹吗?怕如若给了她这些贵重些的赏赐,姜玉莹会闹脾气。

但姜婳觉得不是。

府中事务的确是柳伯娘在管,但是祖母不可能一无所知。姨娘算是祖母闺中好友之女,祖母何故对姨娘如此忽视。

姜婳垂着眸,她想查清楚当年的事情。

如今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祖母,但她没有寻到证据。江南那老妇人口中的姨娘几十万两白银的嫁妆,姨娘知道吗?

即便能去询问姨娘,但姜婳也不太想。

自她出生之后,那笔嫁妆就没了。不管姨娘知不知道,这都是一桩伤心事。她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去让姨娘再次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

姜婳撑着头,思绪有些乱,有些不知道要继续从哪里下手。

上一世她不知晓这么多,固于姨娘的死,沉浸在伤悲和愧疚之中,也没有发现端倪,并没有细致地让人去查当年姨娘投奔姜府的事情。

她有派人去寻儿时那个被姜玉莹赶出府的嬷嬷,可下面的人只同她说,寻了许久也未寻到一丝踪迹,线索断在姜府。当年嬷嬷被姜府出来之后,就没有人知道嬷嬷去哪了。

姜婳一怔,思绪突然有些断开。

晨莲恰好端上一壶茶,倒了一杯,向姜婳递过去。

温热的茶水散发出淡淡的茶香,姜婳下意识饮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她一怔,是她从前在丞相府用习惯的茶,名为雪尖。

她抬头望向晨莲,轻声问道:“晨莲,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杳无音信?”

晨莲笑意盈盈,声音很甜:“死人。”

姜婳手一顿,眸垂下,彷徨着到了隔日。

*

丞相府。

橘糖又是拿了一沓佛经,踌躇间来了书房。

她昨日又梦见那些东西了。因为实在担忧公子,被梦惊醒后她担忧得半夜睡不着,默默爬起来又抄写了一宿的佛经。

那些生涩枯燥的佛文,昨夜却见证了她的虔诚。

如若有神佛,请护佑她的公子和小姐。

惶恐之中,她抄写得格外认真,以至于佛经上面的字格外地端正。橘糖甚至觉得她此后都再难有如此端正的字了。这么端正的字,不让公子看见,便可惜了。

这般想,橘糖这才来了书房。

才到了门前,门突然从里面开了。橘糖怔着眸,望向被月色衬出身姿的公子。公子本就生的极好,如今一身雪袍,披散着长发,褪去了那层温润如玉的面具,清冷至极,恍若谪仙,一丝烟火气都没有了。

如今,那一双凤眸淡淡地望着她。

不似雪,而似冰。

橘糖一怔,眸突然红了个透彻,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何哭泣,但泪就这般直直涌下。慌乱之间,手中的佛经掉落在地上。

春日的风吹起薄薄的纸,一时间,厚厚的一沓佛经吹得到处都是。

像是漫天的雪。

在雪的尽头,青年形容隽美,长身玉立,一双眸淡漠地如寒冰。

雪白衣袍下,指尖干涸的血迹已经变得乌黑,但他眼眸清淡地毫不在意。立于月光之下,他眼神在佛经上停了一瞬,随后毫不在意地移开。

他的身后,那间书房内,是满室的佛经。同他的衣袍一般雪白的宣纸,在淡淡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苍白。

他没有回头,眼眸淡淡垂下,像是褪去了一层坏掉的皮肉,修剪掉了原本不该属于自己这颗高树的枝叶。

他的身后是满室的佛经。

那里曾经藏着他对一个少女的虔诚。

*

一场大雨下的异常。

半夜陡然被雨惊醒,姜婳望向了窗外。

快到夏日,天气已经有些闷热,即便在夜间,晨莲也会给她房间的窗户留一个小小的缝。今日这雨来的急,又是深夜,陡然的雨声从窗外传来,姜婳不由抬起了眸。

她并不是一个睡得很熟的人,被吵醒了也说不着了。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下着,她想起今日晨莲笑盈盈说出的答案。

八岁的姜玉莹是不会杀人的。

比起相信嬷嬷死了,姜婳宁愿相信是因为时间久远,嬷嬷改换了姓名或者去了距离长安很远的地方。

后来,姜婳还是睡着了。

晨莲似乎为她关好了窗,还在房间内燃上了安神香。

很熟悉的味道。

*

隔日。

清晨便有丫鬟来院中请了,似乎怕她丢人,姜玉莹甚至都给她送来了一身衣裳。

姜婳一怔,让晨莲上前去接。

晨莲从丫鬟手中接过衣裳,姜婳看着托盘中的衣裙,眸中闪过一丝深沉。

小院没有库房,晨莲不想祖母送来的那些箱子碍她的眼,都是放在堆满杂物的房中。倒也像是晨莲会做得出来的事情。

晨莲笑盈盈看着手中的衣裳:“要奴去取箱子里面的衣服吗?”

姜婳摇头:“便这套吧。”

晨莲检查了一遍,知晓衣服无异常之后,才为姜婳穿上,甜声说道:“小姐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姜婳看了看衣袖,轻声道:“没有的。”

晨莲望着姜婳思索的模样,没有再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又轻柔了几分,她的小姐眸中总透着一种带着忧伤的平静。

晨莲不太懂,但是眸中依旧带着笑意。

“好了,小姐,我们出门了。”

望着面前姜府的大门,姜婳有些沉默。

这是两世第一次,她自己从大门走出去。两颗石狮子在她眼前,前面停着两辆马车,上面的吊牌是姜府的标志。

姜玉莹迈着步子从姜婳身后缓缓而来,看见姜婳穿了自己让丫鬟送过去的衣裳,姜玉莹唇边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脚步声响起的那一刻,姜玉莹的声音也响起来了:“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姜婳转身,同往常一般垂着头:“多谢二姐姐。”

除了那一身衣裳,她就只在头上簪了一根玉簪。不会抢任何小姐的风头,但又不至于丢了姜府的脸面。

姜玉莹对于她的装扮显然很满意,想起交易的事情,态度也暂时收敛了三分。

姜婳垂着头,姜玉莹便没了什么兴致。

姜玉莹先上了马车,姜婳才上了后面那一辆。

马车在长安城的大街行驶起来,一直到了宴会的地方。下了马车,远远望去,是一大片湖,湖上有许多船,还有一艘画舫。

姜玉莹在她前方,见到她迟迟没有上前,轻声嗤笑一声:“这就怕了?”

姜婳垂着头:“我没有来过。”

姜玉莹眸中笑意更浓,很喜欢欣赏她这位妹妹的窘迫模样,笑着道:“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忘了,毕竟家中姊妹,也鲜少有如妹妹一般从未被人邀约过的。”

姜婳微微抬起眸,手捏着帕子。

姜玉莹见惯了她这幅模样,突然失去了嘲讽的性质,像是施舍一般:“跟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