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2页)

半夜姜婳睁开眼,望向身旁的谢欲晚。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不告诉她,老夫人不喜欢牡丹?

隔日,顶着人见人关爱的黑眼圈,姜婳成功引起了橘糖的注意。

橘糖迟疑:“娘子,昨夜……”

她一怔,忙摇头:“不是,我是,我是,在想事情。”

否认之后,姜婳捂住脸,她在否认什么啊,什么啊。

橘糖笑的前仰后翻,随后突然靠近:“所以娘子昨夜想什么想的睡不着了?”

姜婳眨了眨眼,轻声道:“寿礼那件事情。”

橘糖眼皮一跳:“公子还没同娘子说吗?那他是如何和娘子说,让我到娘子身边来伺候的。”

姜婳被橘糖的反应闹得一怔:“就,送过来呀。”

橘糖持续眼皮跳:“公子没有同娘子说,是他心疼娘子太过劳累,才将我送到娘子身边的吗?”她特意加重了‘心疼’两个字。

姜婳乖乖摇头,随后,缓慢反应过来,耳中‘心疼’那两个字,开始发烫。

她怔了一瞬,就用书埋住了脸。

*

成婚第五年,第一个月。

五年了,姜府的一切,距离她已经足够遥远。一年前,姜禹被人举报,收取贿赂,被人告状到了御前。证据确凿,天子一边说网开一面,一边没收了姜家一大半的家产。姜家这些年,财务上本就是堪堪维持,被收了家产之后,不断有铺子出事,很快姜家就没钱了。

没钱,姜禹就又走上了收取贿赂的老路,但他本就一直被盯着,一收,就被发现了,丢了官职。

前些年已经嫁人的二姐姐,是下嫁。本来凭借姜家权势,在夫家颐指气使,但姜禹的官一掉,夫家就陡然硬气了起来,原本被欺负惯了的夫家人,也欺负回去。

一来一回,就成狗咬狗了。

至于姜萋萋,在她心爱的妹妹姜渺渺出家后,她真嫁到了江南。

至于她,她其实很难形容她和谢欲晚之间的关系了。

她们的开始太过复杂,以至于,后面她即使偶尔心动,也没办法迈过那一道坎。她不知道,他心中,究竟如何看她。

*

成婚第五年,第四个月,第十七天。

当今陛下圣体孱弱,尚未立储,朝中多为三皇子和五皇子两派。这日,三皇子从坊间寻了个绝色女子,暗中送到丞相府上。

那时府中大小事务,已经全都交到姜婳手上了。那女子,要入府,先见的也不是谢欲晚,而是她这个当家主母。

相见时,那女子穿着一身桃红衣裳,人比花娇,期期艾艾地打量着周围。

那时她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有些紧张,心中那涌动的酸涩,同紧张一起,翻覆涌动。

最后,还是橘糖替她先安置了那女子,看见那女子被带出去时,她深呼一口气,心却怔然得厉害。

这五年,谢欲晚教会她许多东西,她已经能极好地处理府中的一切事物。

但是这般事情,他未教过她——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心中会酸涩。即便为他纳个妾,也不会影响她的地位,府中事物、中馈依旧会牢牢掌握在她手中。

谢欲晚也绝不是那种,会宠妾灭妻的人。

但她不舒服,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晚间。谢欲晚见她床笫之间还在走神,罕见地笑了声。

红帐翻浪之中,端庄守礼的公子喉结轻滚:“这般走神?”

左右迟早是要说的,在这种时候说也一样,姜婳怀着一种自己都不太懂的报复心思,一卡一卡地,断断续续将白日的事说出来时。

谢欲晚沉默了一瞬。

姜婳的心,因为他这一瞬的沉默,陡然酸涩。

她想起白日那女子如花一般娇俏明艳的容颜,心中泛起一种难言的酸涩。但即便难受至极,她发泄表露的方式也只是抓紧了被褥。

她已经尽量让眸中不表露出过多情绪。可她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学生,这般伪装,骗得了旁人,却骗不过谢欲晚。

他清冷的眸子中多了些笑意:“就为这种小事?”

嘴上这么说,谢欲晚手上动作却温柔了几分,他将姜婳纷乱的发丝轻柔归到一旁:“不喜欢,便送回去。”

姜婳眨了眨眼,随后抬眸,直直地看着他。

她从前从未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可以直视他的眸了。

谢欲晚这般说,她心中那些酸涩,瞬间就少了大半。

她看似大方地试探:“可那是三皇子送来府上的人,三皇子心思昭然若揭,若直接送回去,不是驳了三皇子的面子......如今天子病弱,太子之位悬空,三皇子如此作为,便是以那女子为投名状,想邀夫君上夺位的船。”

他只轻声说了一句话。

“你是这丞相府的主母,有权做一切事情。不喜欢的人,赶出去就是了。”

刹那间,姜婳仿佛又看见了,当初在姜家时,用被褥裹住她,蹙眉让旁人滚出去的少年权臣。

或许她真的不想承认,那般罪恶的开始,却是她心动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