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风不带脚

“你走了爷跟你没完。”

外面下的雨小了点, 风还在刮着。

迟宴泽急得从粤菜馆走的时候都忘记撑伞,淋雨回到首城公馆,坐电梯上楼,开门进去, 正好撞见周柠琅已经收拾完东西, 正要离开。

女生洗过澡, 头发还是湿的,没怎么打理, 随便用草莓发圈草草扎了个半丸子头。

身上换了件休闲风的短袖连体裤, 脸蛋白里透红,眼睛里有莹润的光, 乍一看模样挺可爱。

可是表情跟眼神却一点儿都不可爱,巴掌大的小脸崩得死紧, 眼尾红彤彤。

左肩上挎着书包, 手上拎了几个纸袋, 装着她的个人物品, 正要出门去。

迟宴泽瞧她那人见犹怜的模样,猜适才他跟秦知昭走了,她一个人躲在屋里不知道难过的哭了多久。

“你干嘛呢?”迟宴泽蛮横的挡住她去路,问。

“想回宿舍去住。”周柠琅回答。

“现在还没开学,你不用住宿舍。”迟宴泽阻拦她走。

明明知道大三他在学校里呆的时间很少, 他们能共处的时间也很少, 暑假是他们最好的最后的二人时光,现在还有短短十多天而已, 她反而要提前收拾东西走了。

这个京北热夏, 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滚烫情.事, 仿佛都不值得她有半分留恋。

轻易一件让她不悦的小事发生, 就能让她选择立刻收拾东西走。

迟宴泽知道,当时周柠琅躲衣柜里,秦知昭故意说给她听的那些话让她难受了。

可是迟宴泽这不就丢下秦知昭,赶回来安慰她了吗。

“你别听我妈胡说。我没有相亲对象,我刚才下楼都跟她说清楚了,我心里有人了。”迟宴泽用很哄女生的口吻说。

还要他说得更明白吗,这人就是周柠琅。

他迟宴泽又不是渣男,把人睡了不负责的那种,把人睡了,他会负责一辈子。

而且周柠琅不是也有一个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那个在外资投行上班的年轻男执行董事。

她十九岁生日那天,她跟那男人一起去看电影约会,现在她微信里还存着那男人的号,他们偶尔还不痛不痒的联系呢。

迟宴泽怎么现在就是被他妈故意提一嘴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周柠琅就立刻翻脸不认人了。

她这双重标准玩得真的太溜了。

她还天天说她自己不是公主。她可太公主了。

听完迟宴泽的话,“就算有相亲对象也不关我的事。”周柠琅甚为冷淡的说。

适才秦知昭进门前,被他在床上弄得温驯煽情的模样全然逝去,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冷得能寒迟宴泽的心。

“周柠琅,给爷装什么蒜呢?”

迟宴泽把手里给她打包的几个餐盒随手扔到客厅的茶几上,盯她的眼神故意使出两分恶寒,“去给我好好吃饭。不准走,你走了爷跟你没完。”

周柠琅迎着男生的眸光,回望过去,负气道:“我不吃。我要回宿舍去了。下周有个医学实验要跟大三的几个学长一起在学校里做,有个免疫学课题兴趣小组,我参加了。这段时间我都过来不了了,会挺忙的,有事我们微信上联系就行了。”

“什么破实验兴趣小组?我怎么不知道。”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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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生气的问。他知道她故意找的借口。

“我刚刚加入的。跟生物免疫学相关的课题,对我们专业很重要的实验小组。”周柠琅很倔的说,一张才被他亲肿的小嘴咂巴咂巴,特别振振有词。

她好像早就练习过要怎么跟他说分开似的。

其实自从十九岁生日,跟迟宴泽共度了一个失控的雨夜,暑假里周柠琅一直在找机会跟迟宴泽划下休止符。

那一天,跟他去见韩雅昶,在淙玉翠苑遇见一场绚烂的荷花烟火,听完别人相爱而不得的故事,周柠琅触景生情,被感动了,许久都对迟宴泽说不出口离别,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决定等她给孔妤做的发夹做完再跟迟宴泽断。

今天正好发夹做完了。像是注定般的要上演分离,迟宴泽他妈妈碰巧也来了。

他妈妈当着周柠琅说那些话的意思,就是让她这样出身平凡的女孩子应该要有自知之明,早点对迟宴泽这样的天之骄子死心。

迟宴泽的良缘应该是跟他的家世背景能旗鼓相当的名门千金。

周柠琅的自尊心严重受了挫,但其实她心里从未奢望成为迟宴泽的良缘。

她后来又听了很多遍孔妤唱的那首《樱桃芳菲》。

周柠琅决定自己还是要做不带脚的风,骄傲到日行万里,任性经过之后,徒留让人遍寻不着的痕迹;绝对不要做卑微尘埃,渺小无力,只能转瞬即逝于天地。

“迟宴泽,我走了。我们有事联系,不联系也行。”

周柠琅跟狂肆绝伦的男生告别,再一次有胆量到无以为继的触他逆鳞。

她真的能随时开口跟他结束。前提是只要她想。

反正他只是一个喜欢搅弄风月的浪荡公子哥。

她又何必真的跟他当真。

“周柠琅!”迟宴泽真的被弄生气了,盯着周宁琅的眼睛渐渐有明明灭灭的怒火燃起,“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那双桃花眼就算是生气,朝她睨过来的视线依然难掩灼热。

周柠琅咬了咬唇,很有胆子的吐出两个字:“炮友。”

说罢,低头去,迈开脚步,要从他身边就这么擦过。

她在心里默念,游乐场打烊时间到了,就算再留恋,人也应该离开,因为人活着,不止是为了玩乐。

为了这一点,「炮友」,周柠琅用这个词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义得草率。

迟宴泽捏了捏手,被女生绝情吐出的这个定义气得爆肝。

他逼自己做过去那个对女生骄矜得绝情的迟宴泽,有骨气的不去挽留她。

既然她能用这个词来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就是不值得他挽留的周柠琅。

可是迟宴泽发现自己竟然做不到。

他受不了她偷偷哭得眼睛发红,受不了她板着小脸不开心,更受不了她总是一遇到困难就把自己囚拘在一个孤单的壳里。

他在她完全要走过他的肩膀之前,猝然用温热的手指圈住她的细手腕。

“我哪里做错了?”迟宴泽焦躁的问。声音哑得不行,透着难以形容的心伤。

“……”

周柠琅不说话,决绝甩开男生的手,从公寓里疾步奔出来。

到了大雨初歇的街道上,呼吸到潮湿又炎热的没有迟宴泽气息的新鲜空气,周柠琅才在心里回答他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哪里都没做错。是我们在一起错了。

*

周柠琅回到医学院的女生宿舍楼,站在506宿舍门口,要拿钥匙开门,才发现适才她走得太急太慌,把钥匙忘迟宴泽的公寓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