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密谈

要带卢舟出门,卢栩早和颜君齐商量过了,不过他还得过元蔓娘这一关。

他在饭桌上说让卢舟跟他进京,那天恰巧元蔓娘在店里忙,没回家吃完饭。

待元蔓娘和颜母忙完回来,卢栩一个人跑去找她商量了。

都通知完了再商量,他还有点心虚。

元蔓娘听完,愕然瞪大眼睛。

只是她问的问题,又有些让卢栩摸不着头脑。

元蔓娘问:“你们带着舟儿去方便吗?”

“卢舟踏实好学,考个童生照理说应该手到擒来才对,他老考不上我觉得可能是心理问题,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老闷在书院读书也不见的能行,还不如跟我去散……嗯?方便吗?”卢栩滔滔不绝戛然而止。

十分茫然地望着元蔓娘,还没从他酝酿了一晚上的词里拐过弯,“方便啊,有什么不方便。他都十五了,又不是锐锐。”

自己会吃饭,会穿衣,知冷暖,能干活。

他们家卢舟打小就能干,像卢锐这么大的时候,就知道帮家长做家务了。

卢栩想,带卢舟出门,搞不好还是卢舟照顾他这个哥哥呢,这能有啥不方便?

他看元蔓娘,元蔓娘也看他。

欲言又止,有口难言。

母子俩对视好一会儿,元蔓娘眼睛眨啊眨,也没能暗示明白。

她也没办法了,叫卢栩把门关上。

卢栩一头雾水,将房门关上,茫然乖巧地坐到元蔓娘面前。

元蔓娘揪着手绢揪了半晌,做了好一番心理建树,狠狠心,豁出去,问道:“你们三个到外面,可怎么住?”

卢栩:“……啊?”

怎么住?

有客栈住客栈,没客栈找村子借住啊。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

卢栩莫名其妙,反应了好一会,好像明白了。

他震惊地看元蔓娘,元蔓娘捂脸。

卢栩却闹了个大红脸,人都要坐不住了,“不是,呃,我们还没……娘你、你、你怎么知道呃……”

卢栩也说不下去了。

元蔓娘也不看他,拿手绢挡着脸,“君齐考上举人那天,你不是亲……咳……”

卢栩满脸通红,活像早恋的学生被老师逮个正着,下意识就连忙辩解,“我们就、就亲过那一次!”

就一次还被元蔓娘看见了。

元蔓娘也惊讶了,顺嘴道:“就一次?”

母子俩无语凝噎,尴尬得谁也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

卢栩屁股上长刺似的,左扭扭,右扭扭,结结巴巴问,“您是、是那天才知道的?”

元蔓娘:“我和你颜家婶婶早就有猜测……”

毕竟卢栩对谁好根本就藏不住,每次外出回来必去书院接人,遇见什么稀罕好玩的,能没卢锐卢舟的,从不缺颜君齐的,吃饭给颜君齐夹菜比给卢锐、腊月夹得还殷勤。

每次回来,还一定要抽一天两人单独去玩,卢锐哭闹耍赖都没跟成几次。

卢乐和另外几个来他家借住的孩子都搬去前院住了,卢栩还和颜君齐住在一起……

元蔓娘咕哝一句,“要不然,你三婶都给小辉说媒了,我也没催过你。”

卢栩:“……”

他讷讷道:“那……那……那你们不反对?”

元蔓娘无奈,“我们反对你们会听吗?”

卢栩不语。

元蔓娘叹道:“你若喜欢女孩子,娘当然欢喜。”

她从前连给卢栩、卢舟、卢锐往哪儿盖新房娶媳妇都想好了。

“可你不喜欢,难道娘还能逼着你娶?”元蔓娘声音柔柔的,自己都带着些茫然和疑虑,“我答应了你爹爹要好好照顾你们几个,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不过,我总觉得,人活一辈子太过无常,今天在一起说笑的人,明天兴许就再也见不着了。”

元蔓娘摸摸他的头,将他跑一天散出来的碎发拨到耳后,从卢栩脸上依稀看到早逝的卢吉一丝影子。

“既然你们俩都愿意,那便这样吧,人活着开心的日子太快,不开心的日子太慢,能开心,便多开心些。”

至于她和颜母猜到他们俩的事后,曾经是怎么辗转反侧夜夜睡不着,她又怎么坐在卢吉坟前发呆彷徨,就不告诉他了。

她这孩子心大,有时候心也挺细的,还是让他快快乐乐往前跑吧。

“娘遇到你爹前,也见着过那些有钱人家花钱买男孩子回家当什么侍童……”

卢栩打断她,肃然道:“我对君齐不是那样!”

元蔓娘笑道,“这我当然知道,咱们这儿男子不能成亲,听说有些地方是可以的,不管你们能不能行礼,但你要知道你们是通过了亲长的,既然在一起,你便要好好待君齐。他比你小,性情执拗,若是你们拌嘴闹矛盾,你要多让着他。”

卢栩腼腆道:“我们不拌嘴,不吵架,没矛盾。”

元蔓娘莞尔。

心说光她听着就好几次了,还不吵架!

不过卢栩性格开朗玲珑,前脚吵完,后脚就能厚着脸皮撒娇耍赖送东西哄人,别说颜君齐这样讲道理的,就是卢锐这不讲道理的,他一个都能哄三五个。

元蔓娘:“你们带上舟儿……”

卢栩:“我们住两间!”

元蔓娘:“……”

她也不是很想关心谁单独住一间,“舟儿跟你们出去走走也好。”

见多才能识广,他们家这些孩子,这几年都是大变样。

要不是女孩出门在外不方便,她都想带着腊月四处走走看看。

“去吧,多带些银子,全当散心了。”

卢栩与元蔓娘道别,恭恭敬敬退出去,一转头飞快往回跑,冲进他屋里关上门,将正要出去给油灯添油的颜君齐推回去。

“大事不好,露馅了!!”

颜君齐莫名其妙,连忙将油灯挪远些,“什么露馅了?”

卢栩:“我娘知道了!你娘也知道了!”

颜君齐比他反应快多了,卢栩还没说完,他已经秒懂。

颜君齐将油灯放下,淡定道:“我知道,我同母亲谈过了。”

卢栩傻眼:“啊?啥时候?”

颜君齐:“两年多前。”

卢栩:“……”

亏他还以为藏得很好!

难怪有一阵子他从北境回来,总觉得颜母看他怪怪的,原来不是他做贼心虚。

颜君齐:“我娘还说,若是有一天我们后悔了,谁也不能怨谁。”

卢栩听得泪眼汪汪,第二天看到颜母头都有点儿抬不起来。

结果他因为害羞躲着人,元蔓娘没两天主动找他了。

行李她们已经收拾好了,颜君齐的文书也都批办好了,衙门连他去考试的路费都发下来了,他们该出发了。

从观阳到京城,比从观阳到北境还远。

时下正是秋深,他们要在路上过冬,若顺利,能在深冬前赶到京城,若运气不好,赶上了大雪,说不好要在路上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