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北行

这次出行,被卢栩搞得声势浩大。

人车阻塞了半条街,把最后要带的新鲜食物也全都装上。

二叔他们说进了崇宁山和朔州交接的山区,那边几乎没有村镇能落脚,为此卢栩还特意带上了两口铁锅。

粮食、咸菜、肉脯、肉干还有卢栩私人的小零嘴。

他都带了不少。

最近寒露和小夏研究出饼干了,味道单一了点,硬了点,品质稳定性也还不太行,但好歹是饼干。

饼干没什么水分,干燥耐放,她们俩给卢栩装了好大一兜,让他路上磨牙打发时间。

卢栩自认他的牙口还行,但每天吃这玩意儿也不禁腮帮子疼。

意外的是,二叔、罗纯都很喜欢这些饼干,这让卢栩私下偷偷怀疑,是不是硬汉爱啃硬骨头,连吃饼干都爱硬的那一款?

元蔓娘给他带的基本都是衣物。

正值夏天,他们一直走路又易出汗,她给卢栩准备了五身贴身的衣物,三身外穿的衣服,还有好几双鞋,十几双袜子,还有擦汗的毛巾手绢。

连卢栩睡觉的毯子都被她装来了,沉甸甸的一个大包袱,卢栩将包袱放到他坐的骡车上,又从元蔓娘手里接过一个她绣的平安符。

元蔓娘望着比她高出一头,无比有主见的大儿子,叮嘱道:“路上万事小心,遇事多和你二叔商量,不要逞强。”

卢栩:“知道了娘。”

他又摸摸卢舟、腊月和卢锐的脑袋,“快迟到了,你赶紧去书院吧,过两三个月我就回来了。”

卢舟点头,依旧没往县学书院的方向走。

腊月问:“哥哥要去那么久吗?晚上也不回家吗?”

卢栩蹲下去,抱抱她,“哥哥晚上也不回家,腊月要替哥哥看好屋子,回村里还要替哥哥去看看小鸡和小羊,等哥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腊月点头,“嗯。”

她也学着卢栩抱她,用力抱抱卢栩,“哥哥早点儿回来,不带好吃的也可以。”

卢栩笑。

轮到卢锐,他已经早早张开双臂,等着和卢栩拥抱。

全家就他不知道卢栩这是要做什么去,卢栩都怀疑他是不是觉得这是什么新鲜游戏。

一旁文贞眼睛都红红的,就他没心没肺的还在傻乐。

卢栩把他抱起来,玩了两下抛高高,逗得卢锐嘎嘎尖声笑。

卢栩亲亲这个小开心果,撸两下他头上还有点发黄的小软毛,“你就好好吃,好好喝,好好长肉,等我回来掂掂,看看是不是沉了。”

卢锐无忧无虑地和哥哥脸蹭脸,贴啊贴,“高高!”

卢栩又扔了他几下,把他放到地上,喘气道:“行了行了,抛不动了!”

卢锐张着胳膊大言不惭道:“锐锐高高哥哥。”

这是要把卢栩抛高高。

卢栩要笑死,“行,那你赶紧长,长到这么高,我等你高高哥哥!”卢栩垫脚,手还使劲往上举,比了一个两米多的位置。

还没他小腿高的卢锐仰着头往上看,丝毫没察觉哪里不对,更没发现满街大人谁也没他哥比得高,还挺认真地点点头:“嗯!锐锐高高,高高哥哥!”

卢栩捏捏他小脸,腹诽着:这小子别两三个月不见,不记得他这个哥哥,他就能很感动了,“那你可得好好吃饭,听哥哥姐姐阿娘的话。”

卢锐大声:“嗯!锐锐饭饭!哥哥饭饭!”

说罢,他还要把卢栩往食铺那边拉,似乎要和卢栩去吃早饭。

卢栩哭笑不得。

元蔓娘把他抱起来,“哥哥要出门了,锐儿和哥哥说平平安安。”

卢锐仰头看看元蔓娘,又看看卢栩,茫然地重复:“安安。”

卢栩低头咬咬他的小爪爪,望向卢文、卢轩、寒露、小夏和狗子、陆勇他们。

卢家几人眼睛红红:“大哥你要平安回来。”

卢栩回馈一个大笑脸:“没问题!”

陆勇:“栩哥,一路平安。”

狗子:“卢当家,一路平安。”

卢栩:“嗯,店里多费心!”

接下来,看向颜君齐,没有多说什么。

“交给你了。”

“放心吧。”

卢栩出发。

边走边向道旁送行的、路过驻足道别的观阳县民抱拳道别。

从人群中认出一张张熟悉的脸,卢栩不禁惊觉,原来他已经认识了这么多人,有了这么好的人缘。

出城门时,他甚至在北城城楼上看见了身穿便服的县令和罗县尉。

卢栩走在车边,回首朝城楼上抱拳。

县令和他招招手,似乎是朝他笑了笑。

如此庞大的商队在隆庆郡也很少见,他们一行又全出自观阳县,若此行顺利,即便无法达到卢栩描绘的宏图,也将为观阳带来无尽的益处。

望着这长长的商队,县令不禁感叹道:“真羡慕他们如此年轻。”

罗县尉正盯着队伍中也不住朝城楼挥手的罗家子弟,闻言朝县令望去,也缓缓露出笑容,“我更羡慕他们在如此年轻的年纪,就遇见了大人。”

县令闻言,爽朗地笑起来。

他这位少言寡语的县尉,哪是旁人口中的黑脸木头!

观阳城中宋家大宅,半头银白的宋大正在院中锻炼腿脚,一趟拳走了一半,家中子弟领着几个船商进来。

船商见状,笑道:“大爷好雅兴,外面这么热闹,都没出去看看?”

宋大:“年纪大了,见的事多了,瞧什么也不新鲜。”

船商们对视,宋大虽然少白头,但如今年纪不过三十六七,哪儿算得上年纪大?

这话分明是说给不在场的“乳臭未干”“毛头小子”听嘛!

他们闻弦音而知雅意,各自笑笑,不作回答。

宋大收了拳,叫人上茶,和几个船商坐下。

“大爷不是在州府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些日子了,怕再不回来,观阳都没人认得我了。”

年轻的一位船商马上奉承道:“瞧您说的,州府的生意我们可都指着您照拂呢。”

宋大笑起来。

有些欣慰,也有些苦涩。

“什么照拂不照拂的,大家都是同乡,出了门,那也都是自己人,谁到了州府宋某人也会帮忙。”他转着茶杯盖子,浅浅一笑,“客气话我就不说了,此刻诸位能来,而不是在街上,宋某人识得这份抬爱,也不会辜负各位的抬爱。”

几个船商面面相觑,有好几人面上有些尴尬,低头看着鞋尖不语。

他们也才从街上过来,和卢栩关系也相当不错,宋家和卢栩打架,他们这些小船商哪边儿也不想得罪。

他们纷纷琢磨着,宋大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趁着卢栩外出把河道抢回来?

他们各自估量着,自己到底该不该站队,该站哪队?

宋大冷笑一声,“那位卢当家今日可是去开辟北行的路了,诸位还看不清是什么意思吗?咱们靠河吃饭的才是一家,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