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让贤

◎卫四连夫妻感情都不忠贞,陛下您还能指望他忠心于您吗?◎

卫景平并没有睡着, 他只是在出神地想事情,她们的嘀咕一字不差地落进了他耳中, 他呼啦一下子坐起来, 惊得外头的丫鬟一抖,把手里的针线活计失手掉到了地上:“大人……您怎么了?”

吓到她们了,卫景平怔了一瞬才说道:“屋中有些热,我起来开个窗。”

说完, 他走到窗前把窗棂推开的更大了些, 顿时丝丝凉风拂面, 这一刻卫景平捏紧了手指, 很高兴又很难过, 心情跟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让他想高歌一曲, 又想哭泣……但在这更深人静的夜里,随便释放情绪打扰家人睡眠很不懂事, 他只能强摁下心中汹涌的波涛, 重新躺到床上去。

不过这一夜他都没睡着, 卫景平掰着指头数了数, 听丫鬟们说媳妇儿已经怀胎四个来月了,那么再等五个月, 他要跟小团子见面了?

是小子还是闺女?

来让他押一押。

是儿子呢见面就跟他说:小子,我是你老子,你是我儿子。是闺女呢:来,闺女,让爹抱抱小心肝, 小公主, 小宝贝……

想到深夜之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他去上早朝前被卫长海堵在了门口:“你媳妇儿好点儿了吗?”

“好些了, 爹,”卫景平看他眼袋浮肿,明显昨晚没在家里睡觉:“你昨晚又溜出去盯那几名游侠了?”

他前几天跟卫长海说这件事跟游侠没关系,他们也是倒霉蛋,老卫不信,晚上溜出去跟踪监视人家,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说不定得大吼一声跳出来劈上他们几刀。

卫长海:“这几个小子不老实,不盯着他们万一跑了怎么办。”

其实他是想盯着看看有没有人来跟他们接头。

卫景平哭笑不得:“挨了京兆府二十大板,不养个十天半月的,他们哪儿跑得了。”

听曾文说京兆府的衙役们下了狠手,打的几名游侠皮开肉绽,少不得要在床上躺十天半月的。

就是怕他们跑了。

卫长海一摆手:“你快上你的早朝去吧。”

别管老子的事情。

卫景平:“爹,咱们盯的这么紧,傻子才敢顶着风声露头呢。”想要对方露出狐狸尾巴,急不得。

“那你倒是虚晃一枪把他们引出来呀。”卫长海气咻咻地道。

卫景平:“……”

可是,他暂时也没有头绪呢。

见儿子拿不出主意,卫长海瞪着眼:“赶紧走。”不由分说把卫景平赶走了。

卫景平走在大街上,一想到自己可能不久要当爹了,喜滋滋的,连记里马车也不叫一辆,一路脚下生风,步行去了麟德殿。

离开京城数月回来,发现朝臣们更爱争吵了,这不一进麟德殿,就闻到了一股子口水味儿,是御史台跟兵部互看不顺眼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云骁帝还没来上朝,他们吵得忘乎所以,边吵边撸袖子,大概下一步该扯头花了。

卫景平听了几句,得知他们是为了今年秋季的税赋征收问题吵争执不下才裂眼相争的。

去年秋季征收税赋朝臣就出现了分歧,还是他提议开武举,免除一部分农户的人丁税才摆平的。

另一位户部侍郎纪九渊悄声对卫景平说道:“今年各地报上来的人口数又比去年多了几十万呢。”

这几十万多半是每家每户新出生的幼儿,都还在襁褓之中呢,收人丁税的话,许多农户之家会不堪负重。

总不能还用去年的法子,再看一次武举吧。

卫景平:“是啊,确实难办。”

麟德殿上远远望见明黄色的一角龙袍云骁帝来了,那些吵架的家伙们收了手,个个执好笏板,人模人样地立到各自的位子,等待朝会开始。

云骁帝扫了众公卿一眼:“今日先不说秋季征收赋税的事情,”他的视线落在卫景平身上:“卫爱卿,刘家港的事情还顺利吧?”

卫景平琢磨着怎么开口,他心道:不都写在折子中递给您老人家了吗?这叫我再说点儿什么呢。

忽然闵国公钟成这个二百五说发难道:“陛下,去年卫大人提议开武举以解决秋季征收税赋事,可是怎么只管用一年啊,臣还以为这灵丹妙药可以包治病根呢……”

卫景平不慌不忙地道:“抱歉,让国公您失望了,是下官的过错。”

他心道:税赋这事我有对策,“一条鞭法”呀“摊丁入亩”啦……但我现在不说。

这反倒叫钟成没话说了,只能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有人低声发笑:“国公爷,您倒是想个法子为陛下分忧啊。”

钟成一句话怼回去:“这本是内阁与户部之事,本侯焉能插手。”

……

群臣又就税赋的事争吵,云骁帝很不高兴地摆起了脸子:“众爱卿就税赋一事争吵多日,可有结果了呀?”

众臣面面相觑,结果个锤子,没有。

见他们怂了,云骁帝反倒来劲了:“那咱们今日不说别的事情了,把这件事商定了吧。”

他心道:你们不是爱提这件事么,今天就给朕想出办法了,想不出就别散朝。

较上劲了。

众公卿一看大事不妙,忙推了几个人出来和稀泥:“陛下,税赋之事关乎民足衣食,还得慢慢商量,谨慎拟定……”

“要不,”还有人声东击西:“陛下,自从去年始,张、柳、杜、卫四位大人每每轮流坐右相,到如今已一年有余,陛下英明,不如择位右相,让其牵头来讨论这件事?”

又扯到了谁来当右相的问题上。

其实云骁帝也在想这个问题,没有人牵头,群臣就像一盘散沙,争来吵去的,谁也说服不了谁,颇让他头疼。

他下意识地扫了柳、张、卫、杜四位大臣一眼,等着他们说点儿什么。

税赋之事上,眼前能用的就两个人,一个卫景平,一个杜锦成,卫景平去年揽了活儿,虽然解决了去年的税赋问题,但群臣并不买账,选他只怕不能服众,而半瓶子水杜锦成又不太靠谱他起初入仕的时候在户部干过,云骁帝记得他呆了五六年的光景,但是并不怎么出挑,后来平调到吏部去的。

柳承珏擅长断案,张得胜在学问好,跟税赋沾不上边儿。

云骁帝在卫、杜二人之间下不了决断,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徘徊。

众公卿会意,一些人开始推举卫景平为右相,另一些人开始力谏云骁帝任用杜锦成为右相,双方争执不下。

卫景平也加入了举荐环节:“陛下,臣推杜大人为右相。”他一开口像扔了个惊天炸雷,叫爱他的恨他的同僚们都哑巴了:“……”

卫四这小子在说什么,他是疯了还是糊涂了。

卫景平才没疯,他心道:这时候坐到那个位子上去,头一件事今秋赋税怎么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