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2日 意识(第2/5页)

“问得好。”爱德华兹反问,“如果我们的世界是纯粹由意识构成的,那么合理的推论是什么?”

“物质不存在了。”

“是啊,世界的基础不复存在,只有一个非常巧妙精致的拷贝。因为现在的世界只是假象,只是以前的物质世界在意识中留下的信息,我们就不可能再探索夸克的秘密,也不可能再合成新的元素,甚至不能指挥火星探测车去探勘任何一块地方。世界不会再发展了,永远不会!如果不是每隔二十个小时就返回原点,这个世界可能在两三天甚至更短时间内就会崩溃。我们意识的世界仍然千疮百孔。有多少地方人迹罕至?有多少领域人们一无所知?如果让这个世界自然延续,不用几天时间,我们看到的正常世界就会出现无数漏洞,从而无法继续存在下去。因此,意识海的主人让一切循环往复,其实是以一种荒谬的形式维持这个世界的‘正常’存在。”

“这么说……”韩方思索着,“听起来倒也……还是不对,即使在20小时之内,我们也可以发现很多任何人的意识都没有涉足之处吧?比如我们寝室的某个角落堆满垃圾,几年都没有人看过一眼……”

爱德华兹做了一个厌恶的表情,“这些也被蚂蚁、螨虫和细菌的活动所覆盖,综合它们的原始意识,足以得到精确的信息,这些都不成问题。问题是这个惟妙惟肖的世界不可能在时间中流动,因为不会有新的东西出现。它的时间从本质上只能是自我循环的。”

“那你为什么带我来到这片沙漠?”

“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有几十万平方公里的无人区,而且由于气候条件极端,微生物都相对极少,这里是我们主观体验世界中最为脆弱的地方之一,因为关于这些地方的信息非常之少,这里的世界层面,比起其他地方来薄得像层纸。说起来南极的冰原是更理想的环境,但我们就比较困难了。”

“明白了,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从这里进入意识海。”

“是的。进入意识海的关键是斩断和其他意识的联系,而同时仍然能够保持自我存在。但并非所有人都可以做到,只有个别人在意识海里能够不被其他意识同化。比如你,比起一般人来说,你的精神力并不突出,却能够抵御我的融合,可能是上次受到铊离子气的影响,才阴差阳错具有了这样的免疫力。”

“可是这么说来,那些铊离子气也没有实体的存在吧?”

“当然,但是我们的世界是这样构成的。它会尽量严格地模拟自然法则进行交互体验,让它像真正的神经毒剂一样发挥作用,去作用于人的意识。它可以让一般人的意识被幻觉控制,脱离整个意识网络,从而被意识海所侵蚀。但可能是剂量不够,你的意识在脱离意识网络的时候自我封存起来,反而由此获得了某种‘免疫’能力,所以能来到这里。我以前也曾经试图带别人来过,但他们只要一进入意识海,整个意识就都融解了。”

“最后的那些东西,那又是怎么回事?”

“你看到了什么?”

“那些黑白点啊,不知道有多少个,像一团乌云一样……”

“那不是黑白点也不是乌云。”爱德华兹说,“那是一个数字,一个二进制表示的数字。”

“一个数字?”韩方的心跳加速起来。

“是的,我研究了很久,并且融合了二十多个数学家的意识,总算是有了一点眉目。这个世界的根本算法是被一个数字加密的。我发现它是以黑点开头的,所以黑点一定表示1,白点则表示0,从头到尾连接起来,就是一个二进制的数字,但是以它的长度,不知道有几亿亿位。即使以二进制来说,也大得无法形容。将宇宙中全部的基本粒子加起来也只是沧海一粟。”

“这个数又代表什么呢?”

“哦,加密方法很可能就是我们知道的大素数因子分解。这个数可能是两个素数的乘积,只要能分解成两个素数,就能破解它,知晓背后的秘密。”

“我们不能分解它吗?”

“开玩笑,光把这个数字从头到尾念一遍都不知道要花几万年时间了,更不要说进行演算。不,这是一个我们现在还不可能破解的数字,除非你知道密钥。”

“密钥……”

难道就是那个数吗?那个据说能改变世界的……

“怎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爱德华兹老奸巨猾地看着他。

“我什么也不知道。”韩方心中一凛,不住摇头。

“你想到了艾薇说的那个数字,对吧?”爱德华兹却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257885161还真是一个素数,不过我已经试过,没有用的。而且如果这是密钥,也未免过于简单,从要破解的大数来看,这个密钥至少得是百万位级别的数字,看来,即使艾薇真的知道一部分密钥,显然大部分也不可能记下来。”

“是这样啊……”

爱德华兹沮丧地说:“我曾无数次深入过意识海,到达它的核心,一遍遍尝试破解,但从来没有成功过。那远远在我的能力之外。”

“对了,还没有问你,你怎么能够一再进入意识海呢?”韩方刚刚想到这个问题。

“我有能力随时进入意识海。”爱德华兹的声音却低沉下来,“这就是为什么我能成为大先知,不过每一个先知的背后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你想听吗?”

第992日 先知

“我——我是说最初的那个我,黑鬼保罗·爱德华兹——出生在20世纪50年代,天生是一个畸形儿,完全没有视觉,没有下肢,智力也很鲁钝,大概介于白痴和笨蛋之间,我公元纪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和一只动物没有区别。我不是海伦·凯勒,没有一个沙利文老师来教我读书写字,我一直生活在黑暗中,在一无所有的孤独里,不,甚至没有孤独这个概念,世界只是无边的混沌和嘈杂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