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行脚商人

从芦城周围去淮阳,就意味要折回之前的袖城。

但这种时候,往往越危险的地方,反而是越安全的地方。

他们才从袖城狼狈离开,陈影又让之前留在芦城放风的一人留下踪迹往浣城去,不会有人料想到他们南辕北辙折回了袖城。

所以回袖城的一路反倒比想象中的更安稳。

但再安稳,陈蕴还是让涟卿换了男装,且入了城中后,三人没有在袖城逗留太久,甚至也没去查探早前的地方,径直穿过袖城就往淮阳方向去。

袖城这处前两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即便不停留,大街小巷也都是在议论那晚□□的事。说的多是死了不少人,也说了有人杀了守城的驻军,强行闯出了城门,也有说是军中得了城守的求助,在追捕江洋大盗……

但道听途说的多,知晓实情的少。

三人就在购买干粮的空隙,权且听了些许,市井之内,有用的信息很少,但有一条,发生了这样的事,袖城都没有封闭商旅往来,甚至,连戒严都没有……

陈蕴低声问道,“我记得晋州是永宁侯府的封地?四小姐,淮阳郡王府同永宁侯府可有过节?”

涟卿想了想,摇头,“应当没有。虽然晋州与淮阳并不接壤,而且晋州富庶,淮阳贫瘠,爹常说,门当户对,不止是婚姻上,平日的往来也是。所以平日里,淮阳郡王府虽然与永宁侯府有往来,但大都是礼仪与客套上的。可祖父这一辈,确实淮阳郡王府同永宁侯府交好,几乎没有利益冲突与纠葛,我也没听爹提起过。而且,永宁侯也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小时候都见过。”

陈蕴再问道,“晋州富庶,可有自己的驻军?”

涟卿顿了顿,“点头,有。”

陈蕴对陈影对视一眼,陈影沉声道,“那天晚上截杀的,都是军中之人,如果晋州有自己的驻军,别处的驻军不会轻易做这些动作,一旦发现,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是说,是永宁侯府?”涟卿微讶。

陈蕴和陈影再次对视一眼,陈蕴继续道,“有两种可能,第一,永宁侯府的人做的,然后一切都解释得合情合理,但越合情合理,越像欲盖弥彰;第二,有人特意在永宁侯府的地界做的,如果出事,也会先将矛头引导永宁侯府这处,如果永宁侯府在西秦国中地位卓然,对方未必是想栽赃嫁祸永宁侯,因为永宁侯府这样的位置根本栽赃嫁祸不动,那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是想将事情闹大,不断拖人下水,而拖得人越多,地位越高,越不可能将此事细查,因为根本查不动,也不敢查。那即便东窗事发,也只会不了了之。如果是这样,这个人一定心思缜密,深谙朝中之事……”

陈蕴说完,涟卿喉间轻咽。

三个人都陷入了思绪。

言辞间,伙计已经将干粮包好送来。

陈蕴接过,道了声谢,三人转身离开时,陈蕴低声道,“四小姐,这次可能真要做好准备,淮阳的情况,未必比袖城好。”

不是说淮阳未必比袖城安全,而是说淮阳的情况未必比袖城好……

“我知道了。”涟卿点头。

*

出了袖城,继续往淮阳方向去。

为了不引人注目,三人没有骑马,而是混在商队里,只说是行脚商人,此处人生地不熟,正好行个方便。

晋州一带临近燕韩,往来的商旅很多,也不乏行脚商人,三人混迹在商队里不算引人注目。而且商队不是直接去淮阳的,而是去京中,但会途径淮阳,届时寻个理由离开,身份暴露的可能性最小。

袖城往淮阳只有四五日路程,早前派去淮阳打听消息的人很大可能是同他们错过了,而且应当也听到了袖城发生了事,会猜测他们往浣城去。如果淮阳已经不安全,那这些的行踪很可能已经暴露了,不排除像在袖城跟踪陈影一样,跟踪他们找到四小姐下落;当然,也有可能,人已经没了。

但这一路上,不适合做其他任何事。

陈蕴健谈,而且善于伪装,所以很容易同这些商人打成一片。

敬平王府的暗卫里,陈壁,陈玉,陈蕴和陈竹几个是最稳妥的,这趟如果不是陈蕴跟来,兴许,当时离开袖城就出事了……

陈蕴原本就是燕韩国中的人,所以同周围的商人说起燕韩的货物,甚至还有南顺和苍月的见闻,旁人都有共鸣,所以很难能从他的话中听出破绽,他们三人的身份很难被人怀疑上。

除了平日里同这些商人说起各处的见闻,货物,也会说起西秦国中的情况。这些商人常年跑商,同镖局一样要有敏锐的嗅觉,所以对各处的情况是最清楚不过的。

陈蕴很少主动问起,只会在旁人提起的时候,参与讨论一二,大多是附和,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也终于在第三天上,偶然听人说起淮阳的事。

“淮阳之前有些奇怪呀,听说淮阳郡王带了王妃,还有世子和府中的公子小姐省亲去了,这差不多前前后后有一年时间了吧,也没见人露面,小道消息满天飞,说什么被仇家报复灭门的,途中被山匪截杀了的,还有说谋逆下狱的,什么都有,反正这一年啊,淮阳人心惶惶的,也不敢去那个地方做生意,就怕突然出什么问题,近来还是避开吧。”

“唉,我怎么听说,上月的时候,淮阳郡王同王妃露面了?听说路上有事耽误了,上月就回淮阳了,早前这些谣言呀,早就不攻自破了。只是淮阳这处地方特殊,像我们这些经商的人,要么图利润高,要么图跑单快,淮阳这处,交通不便,也不像周遭晋州和定州这般富裕,有跑淮阳的时间,还不如做这两处的生意。所以,淮阳这处,也有行脚商人在做,利润赚不多,但勤快些可以。”

“这趟不是正好要经过淮阳吗?去淮阳看看?”

“倒也不是不行,岑兄,你去不?”

陈蕴一直听着,眼下才笑着道,“我们是去京中,去不去淮阳都无所谓,几位要是去,我也顺道跟去看看就是。生意做不做不要紧,难得投缘,日后,兴许还有生意上的往来。”

“岑兄这么说就上道了!”

陈蕴笑了笑,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

等回了马车中,陈蕴同涟卿道起,“四小姐,今日听商队中的人说起,确实上月很多人见到了淮阳郡王和王妃在淮阳城中露面,所以,史伯之前说的淮阳郡王和王妃回淮阳之事确实不假。但今日说到淮阳,我也顺势问起,淮阳郡王府这一年多的时间没人露面,各地的世家,乡绅,豪族会不会压不住,生意会不会不好做,这些商人里有在淮阳经营生意的,也说起淮阳这处地方虽然不如定州和晋州繁华富庶,但这些世家,乡绅和豪族不少愿意留在淮阳,是因为淮阳郡王府很少干涉过各地的事,不像临近的永宁侯府,定远侯府,从头把持,所以这些世家,乡绅和豪族并不会因为见不到淮阳郡王府的人影,就蠢蠢欲动。这些虽然是商人的言谈,但商人经商,要比旁人都更清楚当地的情况,如果真到了需要涟恒公子去何处安抚的程度,不应当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