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纵我(第2/3页)

赵雾灵小心地挪动,她手有些被刮破的地方,大小姐疼得蹙眉,没注意脚下,鞋子的边缘踩住牛仔裤的边缘,赵雾灵尝试绕出来,却突然在后退时踩空。

脚下传来砂石掉落的沉闷声音,随即而来的坠落感,赵雾灵心一慌,本能地闭眼,等待疼痛感到来。

……

树叶和风一起静止,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托住她,有冷冽淡香的怀抱,力道不容忽视。

赵雾灵睫毛克制不住地颤了颤,才睁眼。

西装革履,轮廓俊朗又清隽,极细的框架眼镜架在鼻梁上,因为逆光,赵雾灵看不太清晰他的神情。

是江也。

良久,江也先打破沉默,低头:“能站稳吗?”

赵雾灵脑子晕晕乎乎,墨镜刚刚被她随手别在上衣领口处,点点头,脚先站稳,手扶着江也的手臂勉强站好。

随之而来的是沉默,江也问完以后没再开口,目光像在审视她,赵雾灵脸和耳朵一起烧起来,不用想也知道江也一定在心里嘲笑她,觉得丢人,双手覆在脸上,恨不得呼吸声都减弱,避免尴尬。

“谢谢。”

因为阻碍而略微有些闷,赵雾灵的声音低得几乎消散在空气中。

是不是命运故意恶整她,重逢后每一次见到江也都狼狈不堪。先是雨夜醉酒和他撞车,这次是差点从墙上摔下来。

倘若可以请求神明消除江也的记忆,她愿意用任何东西来交换。

......

久到无法界定时间,赵雾灵始终没有得到应答,胆子大了一点,躲在掌心后的眼睛睁开,手指露出缝隙,从暗到明,视线里有转瞬即逝的模糊。

终于清晰起来,面前空无一人,耳畔有风声掠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

哦,江也离开了。

他竟然敢抛下她一个人离开。

他怎么能。

赵雾灵忽然鼻子一酸,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心里又气又恼,小腿处和手心传来灼热的刺痛感,她动作有点迟钝,扶着围墙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想掉眼泪,又觉得没有立场,赵雾灵烦躁地想摔东西,没忍住,指甲嵌在掌心里,垂着头,像一株颓唐的玫瑰。

……

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返回来,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赵雾灵隐约听到了声响,克制着没抬头。

她知道是谁。

滔天富贵滋养出赵雾灵的娇纵性情,接二连三被江也当作陌生人,对于大小姐来说是奇耻大辱般的存在。

不是要和她当陌生人?

那就当陌生人好喽。

喜欢她赵雾灵的人从这里排到伦敦圣保罗大教堂。

谁稀罕。

手工皮鞋接触地面的声音停止,赵雾灵视线里先出现漆黑锃亮的皮鞋,手腕上的肌肤感受到江也的触碰,天生就低的温度,他的手捏着赵雾灵的手腕。

滑腻流质的液体流过伤口,带来轻微的疼痛,赵雾灵抬眸观察,看见旁边的长椅上放着刚刚拆封碘伏和棉签,江也在低头给她擦药。

赵雾灵的角度可以看见他镜片后内敛的眼睛,神情专注,像在处理最复杂的事业。

手腕上伤口其实不是很严重,但赵雾灵的皮肤白皙又敏感,擦伤的红痕显得有些骇人。

下一秒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刚刚心里建设的陌生人被她抛到脑后,赵雾灵的手腕小幅度地凑过去,贴着他,语气如同找到安慰的孩童。

“江也,我疼。”

熟悉又陌生,和年少时如出一辙的娇气和依赖。

学生时代赵平南忙于生意场的事情,沈含韵最常进行的活动是“夫人社交”,仔细想想照顾赵雾灵最多的反而是江也。

几乎是刻在基因里,本能上的依赖。

江也上药的手顿了顿,抬眸,审视赵雾灵,微微发红,上扬的眼睛,眼泪要落不落,漂亮又矜贵一张脸。

她多恶劣,哭也要有人疼惜才肯落眼泪,得逞后又理所当然地不珍惜。

一向如此,从来如此。

江也几乎需要克制回忆的欲望,薄唇抿起来,没应答,继续低头擦药。

泪水被蕴在眼睛里,赵雾灵咬着唇观察江也。

如果是她的江同学,会帮忙擦掉眼泪,抱着她轻哄,但现在只有冷漠的江也帮她公事公办地擦药。

她讨厌不理人的江也。

真奇怪,先提分手的是赵雾灵,可感知到江也冷漠以后难过的也是她。

她勉强控制住哽咽的声音,提问:“江也,为什么不说话?”

依旧是沉默。

良久没得到应答,赵雾灵满腹的委屈感,用力挣脱江也的手,边抽噎边任性地控诉:“我不要你帮我擦药。”

男性的力量有着天然的优势,没能成功,江也抬眸,孤寂又清冷。

他沉默时候轮廓更接近年少时,长相削弱他身上的精英感和攻击性,连带着赵雾灵胆子也大了起来,继续挣扎。

不满到口不择言。

“听到没江也,我不要你帮我擦药,不是装作和我不认识吗,别管我,你平常也帮陌生人擦药吗,要么是你还喜欢我,觉得被我甩了没面子才这样。”

她真的是被宠坏了,趁江也不备时赵雾灵挣开束缚,她气愤得丧失判断力,随手把相机摔出去,撞到江也的膝盖。

矜贵的男人几不可见地皱眉,有些吃痛,手里的棉签差点脱手,他直视赵雾灵的眼睛。

赵雾灵一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仰着下巴持续输出:“我不要你帮我擦药,你有本事这辈子都装作不认识我,你公司倒闭了吗哪里都是你,还是你是变/态狂跟踪我,讨厌死了。”

她才不在乎相机有没有被摔坏,带着一股倔劲儿,重复:“听见没有江也你真的讨厌死了。”

......

手上伤口的碘伏已经擦得差不多,江也随手将棉签放到一边,伸手拧紧药水瓶的盖子,随后将它放在长椅上。

男人站起来,他比赵雾灵高许多,居高临下看着赵雾灵,阴影一部分落在赵雾灵身上,江也没有动怒,声线冷漠而拒人千里之外,解释。

“在餐厅是你堂兄多次要求和我见面,我不知道送文件的会是你,今天在这里是因为盛华要办校庆,校长希望我能出席。”

赵雾灵的泪痕还没干,神情有点懵地抬眸看他。

年岁渐长,他褪去少年时的青涩,更沉稳,那是一种从世事和阅历中得到的,比清冷更引人探究的气质。

斯文禁欲,寡淡冷情。

风从落日的方向吹过来,江也的语气沉稳而平静,赵雾灵听见他说。

“赵雾灵,我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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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也今天开的同样是黑色轿车,只不过车标不太一样。车也像他的人,内敛又深沉。

车厢里冷气很足,内饰低调奢华,赵雾灵的相机分量不算轻,隔着西装裤,江也的膝盖隐隐作痛,没觉得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