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柏拉图

11月29日早上九点,柏泽清时隔几日再次来到了御林别墅。

这还是第一次,他来到这里,楼下只有刘妈一个人。

他视线往餐桌那里望了一眼,没有人。

“她还没起床?”柏泽清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几秒钟的犹豫。通常情况下,他不会这样用人称代词来指代一个人,这个字实在过于暧昧。

只是他张开口才意识到,再寻常不过的“林小姐”,他竟然叫不出口,“林颂音”,似乎又不是那么礼貌,而“小林”抑或是“颂音”,他们实在没有亲密到这个程度。

刘妈正要给他倒茶,听到了他的问题,顿时就反应过来。

“小林吗?她很早就起来了,听她说她也要去法国,昨晚回来高兴坏了,一直在问我法国冷不冷,要不要带厚衣服呢,不过她好像一直在找身份证。柏先生,你一会儿是要带她去办理护照?”

柏泽清示意刘妈不用为他准备茶,“嗯,她还没有找到?”

“你不然上去看看吧。”

柏泽清没有说话,他只是又在楼下静待了一阵,腕表上的指针已经停在了九点半的位置,他依然没有见到林颂音。

“我上去看看。”他沉声说道。

来到二楼以后,柏泽清停在林颂音的卧室门口。

卧室门半掩着,柏泽清没有进去的打算。

“刘妈,那个谁,哈哈柏拉图来了吗?他是不是在那里催我了?”

林颂音听到脚步声,只以为是刘妈上来找她了,她说出“柏拉图”三个字的时候,带着调笑的意味,就好像这是她和刘妈私下的小默契。

柏泽清清了清嗓子,“让你失望了,那个谁没有催你。”

林颂音闻言只是愣了一秒,并没有感觉到尴尬。

还好她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当然了,她也不可能说什么过分的话,毕竟刘妈可是柏泽清的隐藏粉丝……

“你在外面做什么?”林颂音还在费力地找着身份证,昨晚柏泽清把她送回家时,告诉她明天办理护照需要一些东西,最重要的就是身份证了。

“我在想,你身份证能找到什么时候。”柏泽清背靠着墙壁,低垂着视线,平静地看向脚下地板的纹理。

“我也不知道……我记得我有带它过来的,但就是找不到了。”

“回忆一下上一次见到它是什么时候。”

“我知道啊,但就是想不起来嘛。”她一边找,一边还要分神地回应柏泽清。

她看了一眼屋外,柏泽清不知道站在哪里,她不解地问:

“你非要站门口吗?我还要大声讲话你才能听见,你不能进来说吗?又不是没进来过……”

林颂音这句话刚刚说完,瞬间就闭紧了嘴巴。

柏泽清当然进过她的卧室,就是感恩节那一夜,她送给他一颗草莓和两排牙印的那一次啊。她怎么会嘴快到提起这件事……

屋外也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林颂音轻咳了一声,只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大约过了一分钟,平缓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本就没有被关紧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林颂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就看到柏泽清今天又穿着一身黑来了。

黑色长款大衣,深灰色西装,里面还有一件黑色高领毛衣。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马上要带着她去参加什么葬礼,林颂音发觉她认识柏泽清到现在,就没见他穿过正装以外的衣服……他双手环抱着手臂,半倚在门框处,神色自若,看起来并没有被林颂音提到的那一夜影响。

“给派出所打电话挂失一下,以免被别人盗用。”

又是这种命令人做事的口气……

林颂音轻飘飘地瞪了他一眼后,还是打了电话。

她打电话的时候,柏泽清依然还是维持那样的姿势,在门口静静地听着,他发觉林颂音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其实语气很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但在和他对话的时候,他莫名地想到了一个词:牙尖嘴利。

这本应该是一个贬义词的。

柏泽清就这样不远不近地注视着坐在床边、好脾气地跟电话那端的人说话的林颂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电话挂断后,林颂音立刻转头面向柏泽清,柏泽清先是移开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很快,才又漫不经心地望向她。

“怎么说?”

林颂音露出了一个很孩子气的笑容,就好像小孩子赢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比赛。

“告诉你哦,现在身份证丢了不用挂失,也没人可以用我的卡借贷什么的,因为有人脸识别,不知道了吧?”

柏泽清看着她,点了点头。

“看起来,丢掉身份证让你知道一个没什么用的知识,你感到很自得。”

说完,他注意到林颂音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巴。

“别撅嘴了,”柏泽清盯着她翘起的嘴唇,几秒后,收回了视线,“找到你的户口本,带你去补办身份证。”

“你现在陪我去?真的?感动中国十大人物里没有你,我都不看。”

柏泽清对于她的褒奖无动于衷。

“但是,我的户口簿在我原来住的家里,并没有带过来。”

“地址发给我,我跟着导航走。”

柏泽清说完这句话以后,惊觉自己这个久违的休假,真是除了休息什么都做了。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等到林颂音坐上柏泽清的车,她还是有些不太能理解。

“我其实感觉很奇怪。”林颂音歪着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奇怪什么。”

“你真的要连我办身份证还要陪着我吗?这种事我自己就可以做的,而且你明明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柏泽清希望自己没有摆出一脸“愿闻其详”的样子。

“虽然所有人都说你很绅士,实际上你可能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但是,我觉得你和所有人都很有距离。”

“还有呢?”柏泽清知道如果自己足够理智的话,不应该再配合地回应下去,他想,只是教养让他无法不做出回应。“林心理医生。”

“喂。”林颂音不满地瞟了他一眼。

柏泽清还是那副不冷不淡的神情,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并不差。

“你不是在对我进行诊断么?可以继续。”

“我觉得你好像并不关心任何人,但是,你又……”林颂音说到这里,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柏泽清专注地看着不远处的红灯,有那么半分钟没说话。

“但是,你觉得我又特别关注你?”

“你不可以觉得我自作多情,”心底的想法就这样被说出来,林颂音有一瞬间的不好意思,“你确实很奇怪啊。”

“所以,你觉得我对你很好?”柏泽清不知道这里的红灯怎么如此漫长,他开车时很少有脾气,只是这时难得有些没耐心了,“难道,没有别的人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