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3页)

曾蒙晚上给张乘晚捏背,夸她不愧是华人电影之光。

张乘晚没说这么多细节,只说曾蒙借她的光,可见名气总还是个好东西。她这么沾沾自喜,没留神应隐那一瞬间的僵硬。

“那你……去了吗?”应隐垂着眼眸,轻声细语地问。

“没呢,后天去。”张乘晚拨了拨头发。见应隐出神,以为她心有所动,真心劝道:“你算了,他那样的人,不是我们能高攀的,动了他的心思,那是自讨苦吃。”

应隐点点头,仍是垂着眸的沉静模样:“你说得对。”

“不知道他好不好相处。”张乘晚喃喃细语:“曾蒙都紧张好几天了,连条领带都没选好。”

“他喜欢绿色。”

“你怎么知道?”张乘晚奇怪看她。

“听说的。”

张乘晚一点也不怀疑,因为应隐是豪门通,对这些世家公子的喜好都一清二楚。不过,研究得最透的人,却至今还没跟任何人交往过。

圈内说她是“待价而沽”。

他们甚至都不愿说一句“洁身自好”,只因她爱钱。

“还有呢?”张乘晚继续问。

他喜欢海,喜欢帆船,喜欢清晨时划皮划艇,喜欢哲学,喜欢海德格尔和拉康,但是他最近车子的中控里还放着那本黑格尔。

他喜欢动物,用自己的钱做了很多有益于海洋环保和野生动物救助的事,站在自然中时,是他最松弛最愉悦的时刻。

他邀请过她听雨,在森林里,那台高大的银色路虎支起侧身帐篷,雨点打在防水篷布上,一切都很安静,他抱她在怀里,戴着眼镜,一手抱她,一手夹着书页,安静地翻阅着。

她很崇拜钦佩他的专注力,裹着毯子听着他的心跳声和雨声入眠。

夜晚雨停,森林里的水汽成雾,天却澄静明亮。银河倒悬,偶尔传来枯枝从树梢折落的噼啪声,与白天的隆隆雨声形成两个世界。

应隐知道很多很多他喜欢的事,知道他喜欢数字3,因为“事不过三”的做事哲学,因为“吾日三省吾身更”,因为生日。

可是她还不知道他的生日,到底是几月三号。

“没有了。”应隐对张乘晚笑,“他很捉摸不透,不让别人知道他喜欢什么的。”

“伴君如伴虎,难怪单身到现在。”张乘晚挑挑眉。

眼眶很热。

他不是这样的,应隐想说。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只是对他人和自己都珍重,所以才显得格格不入。

她眼圈红了,可是眼部的妆容那么浓,是春天的娇艳,这份濡湿的红便也成了应景。

拍摄一直持续到了傍晚,虽然累,但丰杏雪很满意,最起码Greta下半年的广告续投可以说是妥了。

临近收工,化妆间如打过仗后般乱,程俊仪怎么也找不到那枚戒指。

那枚戒指就放在她随身小包的夹层里,她不过是觉得这里面空调开得热,避着人脱了件衣的功夫,什么时候丢的,竟然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就放在这里的……”俊仪在满坑满谷的衣服里翻找。

“会不会是实习生送珠宝回去,没注意,顺便带走了?”负责对接企划的明星编辑问,打电话给手底下的助理。

那边回复品牌已经当面清点过,并没有多余的一枚戒指。

“不可能丢的。”俊仪脸色红得不正常,额头冒汗。

丰杏雪听闻,叫了所有进出过这儿和摄影棚的人进来,挨个问。阵仗弄得这样大,应隐洗过脸出来,知道来龙去脉,说:“算了。”

“那是——”俊仪张了张口。

“没关系,你别哭。”应隐抄起大衣,平静地说:“走了,去吃火锅。”

俊仪用袖口用力揩着眼睛。她不走,从傍晚翻找到八点、九点、十点,杂志社人去楼空,留下来陪她的工作人员也走了。

大楼的灯灭了一层又一层,只有摄影棚和化妆间的灯始终亮着。

怎么能找不到?俊仪不信,不信命运能对应隐这么差。

找到十二点,终于在一条裙中抖落出了那枚蓝色。

俊仪两手紧紧捏着指环,跪在沙发旁,劫后余生般仰头深呼吸,眼里热泪盈眶。

下了楼,她想打车,却看到应隐的车就停在正门口。她走近车边,那里面昏黄的灯亮着,人也醒着。

俊仪把戒指从车窗递进去,一句话都没说。

风从半降的窗边平行吹过,她看着应隐接过戒指,垂目定定地看着。过了很久,眼泪才掉下来。又过了更久,她双肩颤抖起来,终于伏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

“可是俊仪,人我找不到了……”她断断续续地说,“人……我找不到了啊……”

这是自那天从机场回来,程俊仪第一次见应隐哭。

她就站在深夜的车边,但像被一阵海浪拍得很远。这种遥远像她陪在应隐身边的那两年,她无法抵近她,哪怕一丝一毫,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的陪伴是毫无意义的。

两天后,张乘晚陪着她的未婚夫曾蒙,到了商邵的海边庄园。

这是这座房子第一次接待外客,饶是曾蒙这样的公子哥,一路开进来时也瞠目结舌,一路到头了,才晓得吞咽一下。

光这块地就价值七十亿,这还是陈又涵友情价卖出的,而这只是商邵的一处别居,一间暂时落脚的地方。

到了房子,先由佣人带他们前往茶室,管家林存康候在那儿,颔首致歉:“请稍等,邵董很快过来。”

曾蒙马上说,是他们来得太早了。

过了五分钟,张乘晚见到了他们一直梦寐以求想见的男人。

他走进来时,面容在张乘晚眼中从逆光至清晰。他身量很高,但不给人以高大感,而是清隽修长的,加上他面容沉默,举止优雅,便让人觉得他生来就离人很遥远。

他比那场晚宴时瘦,张乘晚看得出。

说来也奇怪,曾蒙与他年纪是相当的,差不了一两岁,但站在他眼前,养尊处优的曾蒙,竟显得那么浮滑而无担当,像个小孩。

男人经不起比,一比,张乘晚替自己自惭形秽起来。

他还是她影迷呢,让他见了她另一半的不上台面,那种难堪如石块垒叠,压得她心口喘不过气。

要一直到离开这座房子足够远时,张乘晚才会清醒过来,绝不是曾蒙不上台面,也不是她这个大花没见过世面,而是这个人远超了她仰望。她踮脚抬头,也只能看到他脚下的台阶而已,甚至睇不到他鞋尖。

康叔为商邵一一介绍来客。

“幸会。”他伸出手,简短地说,金石之声。

曾蒙握住,觉得他指尖很凉,果然如外界所言,是抱病之躯。

坐下来喝茶时,总不能上来就谈需求。曾蒙聪明,把话题放在张乘晚身上,聊着她的电影,她的奖项,她在片场的趣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