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恼火

你看,我只是这样摸你,你的神经就开始紧张了。

目送符晓离开后,慕青临微眯着眼,往脸上堆了点火气才推开门进来病房。

她故意把开灯动作搞得很大,想在表达态度的同时,不动声色占据到主动权,岂料周意只是不高兴地加重了呼吸,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慕青临定在门口,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嘛呢。

无言两秒,慕青临胸口闷了一股气走到床边,将背包放在床头柜上,垂眼看着床上被扛出去卖了可能都不会知道的周意。

啧,脸上要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干得能当锉使,还有鼻梁上那道伤,再深点就又能留一道疤,多光荣的,全是周队长行走江湖的证明。

慕青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哼」,冷声说:“丑成这样还有脸睡觉。”

周意压根没睡踏实,止疼药的劲儿已经过来,她现在躺着一动不动都肚子疼,但就是醒不来。

慕青临看周意难受地皱眉,自己也不受控制地跟着做了这个动作。一经发现,她马上沉了脸,糟心地想:“周队长牛逼啊,站着的时候把我气得上蹿下跳,现在都躺了,还能不动声色地牵着我的情绪走,你怎么不上天啊你?”

慕青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两手环胸靠着椅背,一双眼睛凉嗖嗖地盯看周意。

漫长的静默过去,她将压在左臂下面的手指蜷起,拇指从骨节上慢慢蹭过,然后坐起来,伸出那只手,一点一点靠近周意挂着伤的鼻梁。

刚认识那会儿,她就觉得周意的鼻子好看——基底优越,高挺俏直,一下子就削弱了十几岁那个阶段,脸上该有的顿感,看着很不好惹。

这会儿她的脸早长开了,有棱有角,能唬住人,多道伤不止没破坏轮廓里的锋利感,反而增加了一丝坚毅不屈的韧劲儿,和她周队长的身份联系起来,挺像回事,但是做人对象就……比谁命长系列……

慕青临眼底的小火苗噌一下烧起来,即将碰到周意鼻梁的手果断转弯,捏住她的耳朵尖,猛往后拧。

周意本来就因为慕青临不理自己的事心里难受,这会儿疼得一上头,想都不想,直接破口大骂,“艹!谁他妈……”

睁开眼看到表情凉凉的慕青临,周意的气势立马弱了下来,“姐,我不知道是你……”

“知道是我,你不也该干嘛干嘛,牛逼得很。”慕青临收回手,风平浪静地瞧着她,“说吧,我他妈怎么了?没接你电话?没回你微信?还是没来伺候你?”

周意死抿住嘴,想抽自己。

慕青临久等不到回答,不耐烦了,“说话!”

周意身子一抖,弱弱地看着她,问:“说什么?”

慕青临咬牙,“说我他妈把你怎么了?!”

说话的慕青临因为用力过猛,把眼睛挣红了。

周意现在一点儿也看不了慕青临这样,她的脑子一下乱了,根本想不出什么好回答,又不能道歉,只好手忙脚乱地把符晓给的叮嘱捋一捋,大声道:“你把我弄得魂不守舍!”

“不守舍个屁!”慕青临吼完,表情有几秒凝固,她这话是给周意的道歉准备的,现在什么情况?

快把「对不起」说成口头禅的周队长,脑子其实长在肚子里,现在被个手术给做利索,终于知道怎么做人了?

慕青临不做声,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周意。

某人要不是前科累累,她多半信就信了这话。

但是可惜,在消费诚信这条路上,某人早不知道拐哪个鬼地方养蛊去了,养的还都种在了自己身上,要不然怎么能对折磨她这件事这么执着?

电话一响,慕青临站起来,说:“再上你当,我跟你姓。”

慕青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周意盯着紧闭的门,心尖像让人掐着,疼得很。

她刚才既没道歉,也没顶嘴,可妍妍还是很生气……

低落情绪一起,立刻被周意踢走,她现在没资格自怨自艾。

周意快速把心脏里的酸疼感收拾干净,迟钝地想,符晓姐的话也许不全是错的,至少顺着妍妍这点没错。

她刚说魂不守舍的时候,妍妍的表情很明显有过几秒变化。

——

门外,慕青临滑动屏幕接听电话,“喂,小辉。”

符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高昂,“唉,姐!你找我什么事啊?这几天一直在所里,头发油得没法看才说回来洗个澡,没听到你电话。”

慕青临「嗯」一声,说:“咨询你个事。”

符辉,“行啊,你说。”

“害死我妈那帮人抓到了。”

“太好了!”符辉激动地打断,“哪儿抓到的?”

慕青临说:“小九这边。”

“以什么罪名抓的?”

“盗猎……”

“听我姐说,那边盗猎是重罪啊。”

“是,所以我想和你确认一下,如果想量刑重,人是不是归这边更好?”

“杀我妈的主犯已经死了,剩下这个只是当时在场,没有动手。”慕青临补充。

符辉说:“不用想,肯定归那边。阿姨的事,他只要没动手,一天都判不了,至于盗猎这块,刑法里早就有了相关规定,但是没被西南的人当场抓住,一样判不了。”

慕青临握着电话的手收紧,她心里其实有数,就是不甘心。

在西南,在商宁之前和她之后,还有很多人倒在野保一线。

他们的死亡有一个很壮烈的词——牺牲。

她现在在做的事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让这些已经牺牲的无名英雄被更多人知道,被看见他们的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这是毋庸置疑的,她有信心,他们也一定和韩秋一样等得了。

可是等待太漫长了,她想在此之前,先让他们看到一丝光明的东西。

这些光明固然只是微微星火,但是没有微弱星火,怎得将来燎原的希望?

人在看得见希望的时候,生命是积极且充满力量的。

在看不见的期望里待久了就只有下漫长的无奈和无力。

那份无力会在死亡来临的一秒被无限放大,然后,本该坦荡的离开会变得充满不甘、遗憾,甚至是后悔。

慕青临从商宁口中听到过太过有关西南的可爱,他们的人,他们的事,尽管她没有生在那里,依然寄希望于那里。所以她想给坚守在那里的人多一点点看到希望的缝隙。

现在看来,好像要等遥遥无期的下一次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慕青临说。

符辉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失望,但现实就是现实,他们的前辈立了规矩,他们在尝试让这些规矩更完善。未来一定是原来越好的,就是需要过程。

“姐,你客气了啊。”符辉不想让慕青临太难受,岔开话题说:“我姐在那边咋样啊?我感觉她这几天心情不好,打电话老是半天不吭声,跟丢了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