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号令(第2/4页)

起源:“什么?”

“与异兽建立联系,现在跨越的距离太远了,而且翡冷翠是星盟内唯一无异兽的星球,所以我需要你‘借’我一点力量。”顾庭有些迟疑,“你可以吗?”

不是迟疑起源会不会帮他,而是迟疑对方能不能够。

起源想了想,“我试一试,但如果被世界发现,我会立马撤回——毕竟在事情彻底解决前,我可不想被世界踢出去,到时候就更没救了。”

“好。”

话落,小机器人的身子一僵,便瘫倒在地,而原先散发着暖光的白色光源又缓缓从团团的脑袋上浮出来,似乎是因为在附身体中休养好了,此刻起源的光芒明显比最初强盛了几分。

起源:“你闭眼,集中精力呼唤,我帮你跨越距离。”

说着,他又补充道:“一定不能慌神,精力集中是一切的前提,只要在脑海中一刻不停地呼唤你想叫的对象就行,你本身与异兽有联系,应该会比较顺利。”

起源也只敢用“比较”二字形容,毕竟他不能确定顾庭的精神力能够做到哪种地步。

“还有,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起源的光逐渐靠近黑发雄虫,“这个过程并不舒服,你不是被眷顾的虫种——你没有雅克斯那样的能力,所以你的全部依仗是与异兽的联系,以及本身精神力所提供的力量,一旦感受到精神力撕扯的剧痛,必须迅速放弃,不然你会变成傻子。”

这一刻起源的声音变得很冷漠,“如果你变成了傻子,那么等虫卵消化完食物,你也逃不了,这个世界甚至会加快进入算法中的结局。”

顾庭心中倒吸了一口气,但他面上不显,只是用力地抿着唇,连齿尖刺入了口腔内壁的肉都无所察觉,直到他感受到了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儿才解救了那一块软肉。

他无奈道:“这个结果比我想象中的更严重。”

起源:“所以你想好了吗?”

“从知道这个办法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要放弃。”年轻的雄虫笑了笑,他道:“我准备好了。”

薄薄的眼皮盖住了蔚蓝的双眸,那对蓝宝石似的眼瞳被掩在一片黑暗之下,顾庭努力拆分出起源说的那些话,尝试通过精神力以及血脉上的联系去呼唤身处其他星球的异兽。

暖光微闪,起源静静地看了顾庭一会儿,片刻无声轻叹。

那些光影开始从他的身体中溢散,就像滴入墨水中的牛奶,将虫卵腹腔中的黑暗驱散,温暖柔和,散发着神圣的气息,一点一滴地向着顾庭靠拢,如同水墨中蜿蜒而行的晕染痕迹,逐渐将雄虫包裹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起源的本体变得暗淡,像是失去了羽翼光泽的可怜雀鸟,只能可怜巴巴地团成一团。但他依旧是温柔的,如同潺潺的流水一般,努力支撑着为顾庭开启跨越星球、超越距离的精神力通道。

于是整个昏暗的虫卵腹腔内,顾庭变成了唯一闪烁着荧光的虫,而起源则变成了小小一团,气息微弱地落在了顾庭的肩膀上。

静谧中,起源忍不住观察闭眼的雄虫。

对于起源来说,即便是已经成年的顾庭,在他眼里都还是孩子一样的存在——甚至在差距过大的年岁对比下,这个静静坐在黑暗中的年轻雄虫就像是个受精卵,太小太小了……可偏偏因为起源的发现以及大意,这个过于年幼的小家伙却要承受那极重的担子。

起源又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舍不得自己看着长大的世界陷入黑暗,于是只好来寻求外力的帮助,只是谁能想到,一切的转机竟然在一个小小的雄虫身上,甚至才过了十八岁生日堪堪一年!

在起源胡乱思索的时候,闭着眼睛的顾庭并不轻松。

最初只是在黑暗中不停地呼唤异兽,就像是在脑海中无数遍回忆熟悉的场景,看起来并不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于是顾庭也想过或许是起源故意说严重了结果,但当起源将一部分力量“借”给顾庭后,他才发现真正的痛苦更喜欢姗姗来迟。

很痛苦,也很难熬。

并不是那种明显的、像是被重击的痛,而是绵密细碎的、宛若蚁群啃噬的感觉,这些感官几乎是一瞬间在顾庭的大脑中炸开的,连带着精神力都随之一颤,浅蓝色的精神力触须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却又在半空中痉挛着发颤。

起源的力量加持让顾庭在脑海中“看”见了一条被星辰铺满的通道,像是一个被装到了管子里的宇宙,黑蓝色的背景、零星的小行星、闪烁着光的星云,所有震撼的美景一齐被压缩,同时被拉扯着的还有顾庭的神经。

与此同时,在浩瀚的宇宙之中,一道无形的精神力丝线缓缓在星辰之间建立,无数根丝丝缕缕的透明丝线集结在一起,像是拧麻绳一般又扭成了一段更粗的,便继续向四周的星球降落。随着它们的降落,每个星球上也零星地升起透明的丝线,继续凝结,在时间推移之下,那些看不到的丝缕像是一棵树下的根须,层层叠叠,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

这是一种无形的联系,同一时刻,数个星球上本伏在地上休憩的异兽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指令似的,“倏”地抬起了脑袋。

巨大的、乌黑的头颅上是沉沉下落的黏液,腐蚀性的液体或是落在了沙地上、草枝上、废墟上,有些四溅着黑液长成了新的小异兽,有些包裹着苍翠的绿色将其腐蚀成了一片枯败……它们没有眼睛,却格外统一地朝向同一个方向,静默地等候着,像是一个个永远都忠臣守护的骑士。

同时在某星球的异兽战场上,带领着队伍的军雌几乎被逼到了末路,原先正进攻的异兽却齐齐停下了脚步,它们像是提前说好地一般,细瘦的四肢在即将踩烂军雌胸腔前悬在半空,甚至还在军雌惊疑的目光中缓缓后退了一步。

劫后余生的军雌队长赛格连大气都不敢喘,他撑着疲累的身体挪到了同样捡了条命的队友身边,几个雌虫几乎要靠在一起,均满眼警惕地望着不远处陷入僵立的异兽。

“咳咳,”一个雌虫队员咳了一口血,捂着嘴用气音道:“队长,这、这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赛格用还完好的那只手摸了摸脑袋,低声道:“活着么大,我也头一次见。”

——头一次见异兽在攻击途中还能停下的情景,要是他们这次能活下去,或许能把这一次的经历给那位蓝宝石阁下当故事讲一讲?

想到了过往的回忆,赛格没忍住在这一片腥臭的战场上露出了笑容,不得不说,那是一段快乐的时间。

另一队员虚弱地笑了笑,哑声道:“这事够我喧一辈子了……”

赛格和队友们曾是敢死队,当然现在也是——几年前,他们这一队运气不好遇见了异兽潮,几个同伴均因为过度全虫化、再加上常年没有雄虫抚慰而身体受损,勉强捡回一条命,战后因为身体、精神状况被齐齐送上了翡冷翠的医疗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