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3/5页)

萧成煜闭目养神,倒是嗯了一声算听见了。

年九福就又道:“臣听着昭仪娘娘说得极是,人得知道以后要干什么,眼下的路就不慌,陛下也莫要焦急,日子总要慢慢过的。”

萧成煜这才睁眼眼睛,扫了他一眼,回头继续闭目养神。

“看来昭仪娘娘是真厉害,连你都能收买。”

他难得玩笑一句,年九福立即唱念做打:“哎呦呦我的陛下,昭仪娘娘哪里瞧得上臣哦,这不还是咱们都想到一处去,见到陛下急病了心里难受,说的都是真心话。”

萧成煜淡淡笑了一声,道:“以后若是南音阁没人挑大梁,就送你过去唱戏,你指定比名角们唱得好。”

年九福是谁,脸皮比城墙还厚。

他这会儿都能表一句忠心:“陛下真是抬举臣了,若是臣真能唱两句,还不得天天给陛下唱。”

主仆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年九福就给他洗净又烫干长发,简单利落在发顶束好发髻,他就很知趣退了下去。

待得暖香阁只剩萧成煜一个人,他才缓缓睁开,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不再如同之前每一日那般绷着。

他自己这病,不用太医说,他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说来说去不过是心里有火,焦躁不安,夜不能寐所至。

外人都看他从太子顺利当了帝王,当上皇帝之后政事也是得心应手,前朝后宫皆是井井有条,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不是不慌的。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做皇帝不是?

家国天下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若他还能淡然处之,那就绝不是凡人了。

萧成煜长长舒了口气,把心里那股子郁结之气都疏散出去。

他做太子的时候确实已经监国,可哪会即便父皇病重,不太能处理朝政,可他毕竟还在。

父皇对他总是悉心教导,朝政有任何难办之处,他都会去询问父皇,那时候,总有人告诉他要如何做,要怎么做,也有人告诉他不要怕,出了事有父亲担着。

那时候,他不是天,他的头顶有另一片天。

后来父皇殡天,他仓促继位,可即便如此,宫里也有母后在。

当年开国时,高祖皇帝曾经重病不能治,高祖文皇后便已国母之身,撑起了大楚的一片天。

所以这些年来母后虽并未如何在前朝呼风唤雨,可前朝那些事,母后都是一清二楚的。

前些时候,若是有些处理不了的政事,萧成煜也会去问一问母后,母后总能给他吃上一颗定心丸。

现在,母后也去了玉泉山庄,整个宫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朝政有难处的时候,再没人给他指点迷津,也无人告诉他不用怕,出事有我。

他现在成了别人的天。

萧成煜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出身,所以他从来也学不会软弱和退缩,他是嫡长子,若是退后半步,那死的就不是他一个人,连带着皇后和宜妃都要受连累。

所以从小到大,有什么事他都咬着牙坚持,从不退缩,也不敢退缩。

如今这般,他遇到了难题,也不会退缩萎靡,不会但又害怕,他只会越发努力,一往无前。

故而这般夙兴夜寐的,才终于把自己折腾病了。

是啊,沈轻稚说得很对,人生还有大几十年要活,何必把自己折腾的做皇帝都不痛快。

经了这一遭,他自己倒是沉淀下来,终于把心里那股火气发散出去,不再焦急彷徨了。

以后的日子,就按部就班过好了。

萧成煜闭了闭眼睛,他仰头躺倒在池边的软枕上,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那是他脸上从未出现过的笑容,张扬、肆意、畅快无比。

现在,他是皇帝了。

自然要随心所欲,想要的即便一时半会儿要不到,也总有属于他的一天。

幽静的暖香阁里,轻轻响起一阵笑声。

年九福守在门口,听到他笑了,自己也无声笑了起来。

他仰头看了看天,今夜星空明亮,万里无云,洁白的银盘挂在天际,照耀着安静祥和的中原沃野。

月色皎皎,星光璀璨,自是人间好时节。

另一边,沈轻稚也在沐浴,她今日选的不是茉莉香露,特地换了玫瑰花露,味道更清新一些,沐浴之后她自己也觉得香,总是想要去闻。

戚小秋看她这般,唇角勾了勾,难得笑了:“娘娘若是喜欢,回头我差人去尚宫局说一声,若是以后有了好香露,给娘娘取来沐浴。”

她想了想,道:“听闻南地的橙花味道也好闻,还有外边的铃兰,芳草等,味道都有些风味。”

沈轻稚就说:“好啊,辛苦咱们秋姐姐了。”

戚小秋摇了摇头,她出去叫银铃伺候守夜,就瞧见钱三喜贼眉鼠眼缩在垂花门外,露出个小脑袋来。

戚小秋:“……”

戚小秋冲他招手:“今儿怎么敢劳你钱大公公值夜?”

他们宫里一共三个黄门,钱三喜虽还没当上总管,却也是管事,值夜哪里轮得到他来操心,往常一过宵禁,他就麻溜回他的东四条作威作福去了。

今日还没走,显然是有事。

钱三喜就冲她挤眉弄眼:“秋姐姐,这不是今日打听来了好消息,想同娘娘说麻,结果咱们娘娘面子大,大半日都在干元宫呢,这会儿小的才有机会说。”

戚小秋便让他等了等,进去通传一声,沈轻稚便就披了外袍来到明间:“昨日批给你银子,今日事就办妥了,咱们钱公公可真厉害。”

钱三喜很是滑稽地冲她行礼,才道:“哪里,其实不是小的使了钱,这消息能打听出来,这几日娘娘大展神威。”

钱三喜这么滑头的人,打听庄嫔娘娘家中事,如何会自己亲自去,他是摸清了门路,请同乡出面请人吃酒。

原那尚宫局的老公公不肯说,万一以后庄嫔娘娘鸡犬升天,他这不是提前把人得罪了,自是不能干这顾头不顾腚的事。

可这两日陛下略有风寒,就一直召沈轻稚侍疾,她本就有宠,陛下对她多有抚照,这么一来,景玉宫就很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锦。

庄嫔娘娘那病秧子的样子,想要侍寝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如提前把消息卖个好价钱。

老公公可不管是谁问,谁给钱谁是大爷。

沈轻稚听到此处,不由笑开了花,心道:陛下竟还是有点用的。

这不,给他们景玉宫省了不少事。

她看着钱三喜:“你说说看?”

钱三喜便道:“回禀娘娘,庄嫔娘娘不是张家嫡出,她是张首辅三房庶出儿子的宠妾所出,跟她一母同胞的还有一个哥哥。”

“这故事就要从这个哥哥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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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节恒此人曾经被誉为大楚的文曲星,诗词歌赋皆是极佳,他三十岁时就连中三元,是当之无愧的状元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