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5页)

蒋莲清:“……”

蒋莲清紧紧攥着手,把手心掐出一个又一个月牙红痕,片刻之后,她脸上浮现出和煦笑容,一字一顿道:“既然章妹妹不愿意多坐,那便长话短说,我同沈奉仪叮嘱几句。”

沈轻稚立即挺直腰背,轻声道:“良娣娘娘请讲。”

蒋莲清终于把目光挪回沈轻稚面上,她淡淡开口:“从即日起,我们便是毓庆宫宫妃,是太子殿下的妃妾,行事牧德,当以太子殿下为先,以太子殿下的尊荣为先,若有人欺上瞒下,肆意横行,败坏太子殿下的名望,我作为太子良娣必不轻饶。”

她这话说得很是铿锵有力,一字一句皆说到实处。

蒋莲清说是要教导沈轻稚,其实在教导其他几个“妹妹”,她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到沈轻稚面上。

“沈奉仪,你早年入宫,一直在坤和宫伺候皇后娘娘,对宫中上下皆熟悉,若是往后毓庆宫中人,尤其是我们几位良娣良媛陪嫁入宫的姑姑宫女触犯宫规,我希望你能知无不言,直接禀报于我。”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这也是为了太子殿下。”

这一番话说下来,蒋莲清在隐约之间门,真把自己当成了毓庆宫的当家人。

但她年龄最长,位份最高,如今以她为先,倒也在情理之中。

沈轻稚便跟随其余几位娘娘起身,一起诺道:“是。”

待得训话结束,沈轻稚也不耽搁,直接便退出殿中,领着戚小秋头也不回走了。

待她翩跹身影消失不见,殿中的四个娘娘都还没动。

一时间门,明间门里安静无声,无人多说半句话。

一直在走神的张妙歆似乎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坐了一会儿,才小声开口:“蒋姐姐、章姐姐、冯姐姐,若无旁事,我便回去吃药了。”

待她一提醒,众人才仿佛一起回过神来,章婼汐利落起身,一点都不遮掩地冷笑一声:“不是说要给人家一个下马威?我瞧着马是在了,威呢?”

蒋莲清面色一沉,她瞥了章婼汐一眼,道:“章妹妹,别忘了你也是勋贵出身,你如此胡言乱语,怕不是要给章氏蒙羞?”

章婼汐呵呵一笑,声音清脆地回荡在明间门内。

“哎呦呦,不好意思啊蒋姐姐,咱们章氏行伍出身,一家子都是粗人,勋是勋,贵可贵不到那里去,说到底,咱们都是保家卫国的泥腿子,同你们这清溪门阀可比不了。”

她一边说一边笑,然后便扬长而去,只徒留“比不了”三个字回荡在明间门内。

她是走了,却到底激怒了蒋莲清。

蒋莲清手上一甩,牡丹莲纹白瓷茶盏便直接被甩到地上,啪嗒一声,茶盏在软绵厚实的牡丹地毯上磕了一下,没有碎,里面的茶汤却星点洒落。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上不得台面。”蒋莲清冷冷道。一场见礼弄成这样,谁也未曾想到,冯盈同张妙歆对视一眼,两人便匆忙起身,慌慌张张告了退。

待从那幽深的明间门里“逃”出来,冯盈才温言细语:“张妹妹,你没吓着吧?”

张妙歆抬起头,可怜巴巴看向冯盈:“冯姐姐,蒋姐姐说泥腿子,是在骂谁?是不是在骂我?”

冯盈一团和气的面容上,原本温和的笑意微微一僵,她顿了顿,才垂眸道:“你别往心里去,蒋姐姐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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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诸位娘娘皆入主毓庆宫后,众人翘首期待的争宠桥段却并未出现。

原因无他,春日刚至,春汛也随之而来,盛京左近宛安、平苑的安平河因接连暴雨涨水,河流倒灌,以至良田被淹。而中部肃康的长河直流丰泽渠堤突然决堤,以至洪灾突至,肃康州府立即启用抗灾新政,但决堤突然,还是有三县受灾严重,无法立时消灾。

萧成煜不用说招寝了,就连在毓庆宫的时候都不多,往常都是星夜而归,早晨五更天便匆匆而出,如此这般忙碌十日,直至肃康情形稳定,这才勉强能睡个安稳觉。

赈灾因已经悉数发下,肃康宣府左近的肃宣兵备道也已派兵赈灾,安置灾民,重修河堤,把损失降到了最低。

遇到灾年,宫中总是要行祈福,沈轻稚她们作为太子殿下的嫔妃自也不会例外。

这几日沈轻稚便减省衣食用度,白日也都行静心祈福事,除她之外,其余几位娘娘也要如此行事,因此一来,毓庆宫倒是越发安静祥和。

时间门飞逝,转眼暮春便至。

缤纷的春花被一场又一场春雨打落,零落成泥,而新绿芽叶却正散着勃勃生机,茁壮成长。

在阳光晴好的春日午后,沈轻稚正坐在窗边,照着样子画样。

她近来觉得有些闲适,便让戚小秋回尚宫局要了些简单的衣裳样子,自己学着做蝴蝶袖衫子。

女红之中,她绣活已经算是最好的,但如今不乐意费那么多工夫,便捡起裁缝活计,侍弄起衣裳来。

铜果正在熬豆沙,见她跟戚小秋和银铃三人都一脸认真,铜果颇为不解:“小主,您怎的对裁缝活上心起来?可这瞧着也无甚大用啊。”

沈轻稚平日里果决又冷静,她是个聪慧清醒的主子,无论做什么,她都有自己的打算,身边的宫人们只要跟着她行事便可。

虽如此,但她又不过分严苛,只要求宫人们忠心细心,当好自己的差,守好自己的本分,便就是了。

如此相处半月,铜果也不那么怕她,话也更敢说。

这般疑问她敢问出口,沈轻稚也必不会生气。

果然,沈轻稚听了她的疑问,不由放下手中的画粉,抬头看向铜果。

“怎么会无用呢?每一样手艺都是有用的,就比如你会的厨艺,万一以后得空出宫,寻个寻常的酒楼食肆,也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是不是?”

铜果下意识点点头,随即却又迷惑:“可小主已经是贵人了,哪里用养活自己?”

沈轻稚的目光清清淡淡的,似在慈悲看着不懂事的晚辈,又似带着几分嬉笑,说出来的话,也不那么真切了。

“不到咽气那一日,谁又能知道自己会是什么身份呢?技多不压身嘛。”

沈轻稚笑着点了点铜果:“你好好熬红豆沙,我还想吃豆沙包呢,要不甜不腻软糯可口的。”

她这么一吩咐,铜果立即精神百倍:“是,小主放心,白案我最擅长了。”

几人说说笑笑,问话的铜果丝毫不放在心上,倒是银铃若有所思,趁着沈轻稚心情甚好,小声道:“小主,我们自己剪裁衣裳,不仅打发了时间门,还省了不少布料,剩下的布料我跟小秋姐可做荷包袖筒和裤脚,偶尔还能做些发带,一点都不会浪费。”

银铃这话,倒是把沈轻稚说得微微一愣,随即她便温柔一笑,道:“你说得对,银铃,你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