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阖宫寂(第2/3页)

正二品贤良淑德四妃,从前在宫中也就只有抚育了大皇子的王淑妃才有此尊位,她未曾诞育皇嗣,如今只是有孕又小产便晋封此位,不难看得出陛下对她的优待和重视。

可她想要的,又何止是这些?

“宓贤妃……”躺在床上的宓妃含泪轻笑了声,似是欢喜,又似讽刺,堪堪松了陛下的手,“臣妾,谢陛下恩典。”

沈淮定定地看着她,淡声:“你放心,今日之事,朕会为你主持公道。”

话音一落,正端着热水从外面走进来的墨灵脚步一顿,抬眸看向床榻上的宓贤妃,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挣扎和不忍,但即刻便隐藏了下来,变为了担忧,匆匆跪下说着:“陛下、娘娘,太医马上要为娘娘施针引产,不宜留陛下在此,还请您出去等候吧!”

沈淮看向珠帘外的林太医,抽手出来轻拍了几下宓贤妃的手,沉声说着:“照顾好宓贤妃。”

临走前,他起身看了最后一眼宓贤妃,此时她已经紧闭着双眼昏了过去,不远处的林太医急忙赶到,见陛下徘徊,言辞恳切地劝着:“还请陛下出去等候吧!”

寂静室内,诸人听得动静,抬眸向陛下出现的那侧看去。

陛下眉眼冷凝,薄唇紧抿,落座后盯着王淑妃,却是说的苏皎皎的处置:“怜贵仪冲撞宓贤妃,使皇嗣有损,罚宫规百遍,禁足佛堂一月为宓贤妃诵经祈福。”

“淑妃。”沈淮淡淡看着她,嗓音薄凉,“你身为大皇子生母,既照看不好大皇子,朕自要为大皇子寻一个靠得住的母妃,大皇子自即日起,交由温贵嫔抚养。”

这处置一出,连皇后的脸色都微微变了些许。

宫中人人都知王淑妃视大皇子为命,溺爱得如珠似宝,如今竟能因为宓贤妃失子一事而牵连到大皇子身上。

王淑妃心思不纯引怜贵仪前去是不假,可单就此事而言,怜贵仪却是罪责难逃的。相较于对王淑妃的处置,陛下对怜贵仪的处罚实在可以称得上不值一提。

未等温贵嫔谢恩,王淑妃的脸色徒然一变,跪在地上喊道:“不要!求陛下不要将舟儿从臣妾身边带走!”

一想到她精心呵护的孩子要去别的妃嫔手下过寄人篱下的日子,王淑妃的心口便压得喘不上气来,几乎要将她的命拿去,慌得六魂无主,淌泪道:“陛下,舟儿如今年幼,正是离不得臣妾的时候,还请陛下看在舟儿需要母妃的份儿,将舟儿留在臣妾身边……”

“臣妾不知究竟做错了什么才惹得陛下不悦,但臣妾愿受一切责罚,还请陛下饶恕,不要让臣妾和舟儿母子分离!”

沈淮静静地看着王淑妃,表情漠然:“事到如今,你还要嘴硬。”

“朕登基三年,后宫子嗣福薄。宫中有孕之人不算少数,却,多有各种意外发生,乃至小产。朕一直不愿追究,不代表朕一无所知。”

他神色淡淡,不带一丝感情:“淑妃,你身为大皇子的生母,养育皇嗣有功,朕本不愿过分苛责于你。但今日之事,你活罪难逃。”

“究竟是怜贵仪蓄意冲撞,还是你容不下宓贤妃的孩子使了毒计,你比朕,还要清楚。”

沈淮站起身,冷然唤道:“皇后。”

皇后仍有些震撼,闻言,立刻从位置上起身,屈膝道:“臣妾在。”

“即日起,收回淑妃协理六宫之权,于宫中静养,何时修身养性好了,何时再接大皇子。”

室内的气氛肃穆到了极点,妃嫔们无一不震惊于今日的变故,不敢妄言。只见陛下要走,才纷纷从位置上起身。

“臣妾遵命,臣妾恭送陛下。”皇后维持着屈膝的姿势目送陛下离开,这才恢复了统御六宫的神色,沉声道:“来人,去笑靥金收拾大皇子的物件,送去温贵嫔的宫中。”

尘埃落定,王淑妃自知再无转圜的余地,神色怔怔,任由眼泪从眼眶中滑落,瘫坐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陛下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手上向来干净,不留证据,陛下怎么可能知道是她做的?

今日她分明已经将自己摘得这么干净,这祸事又怎么可能给推得到她头上!

王淑妃紧紧咬着唇,眼中的恨意几乎能让人撕碎。

究竟是宓贤妃发觉了什么,还是根本就是陛下在包庇怜贵仪!贱人,全都是贱人!本宫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我的孩子!

苏皎皎跪在地上看着陛下的身影逐渐远去,一直紧绷着的脊梁才骤然松弛了些。她掌心几乎被掐出了血,心口那颗悬而不落的大石,才险之又险地落了下来。

宫规百遍,佛堂祈福。

这处罚远比她想象中来得轻得多。

就算是有王淑妃在一旁为她分担罪名,苏皎皎还是感觉得到陛下对她的手下留情。

帝王的恩宠在这宫中是保命的金符,在这一刻,苏皎皎才愈发体会了宠爱的重要性。

所谓位份赏赐,后宫之权,尽在陛下一人掌握之中,他说给便给,说收便收。

她唯有宠眷不衰,才能在宫中走的长久,才能保证自己下一次落入这样的处境时,还能有绝境逢生的可能。

许久后,林太医从屋内走出,通知皇后宓贤妃引产成功,已从危险边缘救了回来,此时需要静养。

屋内诸人才在皇后的命令下三两离去。

苏皎皎被鱼滢扶着站起身来,姝嫔从她身侧经过,轻轻说着:“走吧。”

她略一点头,同姝嫔一道儿往外走去。

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时开始变得阴沉,乌压压的云层层密布,仿佛马上要下一场大雨。

苏皎皎跪得久了膝盖使不上力,走得步子慢上许多。

姝嫔也不急,偏头吩咐了声:“快回去拿几把伞来。”

说完,才回头陪着她慢慢走,默了须臾,说着:“经此一事后,你怕是又要被捧到风口浪尖儿上了。宓贤妃失子,又为人善妒,你虽无意顶撞,但却也难辞其咎。且这回陛下对你多有容情,保不齐她身子好了以后对你心怀怨怼,针对与你。如今王淑妃对咱们的恨意只增不减,你的处境会更艰难。”

苏皎皎看了眼天色,淡淡道:“如今不曾降位,陛下也未曾责怪于我已是最好的结果了。宓贤妃小产,王淑妃形同禁足,这避暑之行还有一个多月,如今眼看着,跟到头了没什么两样。”

“也幸好是如此,我这一个月的佛堂祈福应是无虞了。”

两人往前又走了一阵,苏皎皎才又缓缓开了口:“姝嫔姐姐,我知道你无心争宠,恩宠富贵都不放在眼里。可今日之事你也瞧见了,若无陛下的恩宠,我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你我谁都不好说。”

“哪怕是为了日后保命,你也不得不争,”苏皎皎掀眸看向姝嫔,神色坚定,“眼下还有这一个月时间,你定要把握住机会,将陛下的宠爱,都攥在咱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