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真相大白(第2/3页)

秦岁首还处在适才的疼痛之中,紧闭着双眼,浓睫颤抖不已。却是在听见这句话后,她勉力撑开眼皮,上下打量了一眼南锦屏,讥笑地牵起一侧唇角,道:“你比不上她。”

南锦屏手上动作一顿,原本勾勒得好好的凤仙花汁,便直接越过指甲盖,抹到了肌肤上。

这个“她”是谁,秦岁首没有说,南锦屏却心知肚明。

哗啦——

桌上盛着凤仙花汁的瓶瓶罐罐,就都被南锦屏悉数扫落在地。其中一个倒研花汁的石臼,还被她抓起来,狠狠朝秦岁首砸去。

秦岁首没有力气躲闪,生生受了这一下,额角原本肿成青紫的一块地方,又再次渗出了血。

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疼。

毕竟跟这几天她所经受的折磨比起来,这点小伤委实算不得什么。

“那你倒是说啊!我到底哪一点不如她?!”南锦屏目眦尽裂,几近咆哮。

秦岁首没有回答,只侧眸盯着南锦屏面纱底下,一道若隐若现的刀伤,嘴角缓缓扯起更加嘲讽的弧度。

南锦屏下意识捂住脸,侧过身去,然心底的火,也是越烧越旺。

自从被丹阳郡主带去通州,她的日子可谓一落千丈。丹阳郡主防她跟防贼一样,不准她接近慕鸿骞,也不准她单独和慕鸿骞说话。

每每她要跟慕鸿骞撒娇卖乖,提回京之事,都会被丹阳郡主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调开。甚至有时候,还会因丹阳郡主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叫慕鸿骞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不仅不帮她实现愿望,还要狠狠责罚她,甚至最后还把她从通州赶到了金陵。

呵。

真当她能从一个战乱孤女,混到如今汝阳侯府半个小姐这位子,会是吃素的?

金陵又如何?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照样有法子回帝京,将整个汝阳侯府,还有那慕云月通通踩在脚下。

哪怕岑老太太不待见她,她也从未想过放弃。

直到慕云月受封皇后的消息传到金陵,她才真如晴天霹雳般地,终于认清楚,自己和她究竟相隔怎样的云泥。

她不甘,她愤怒,哪怕要遭天谴,她也要直指老天爷,大骂他不公平!

也就是在这时候,薛家的人过来了,给了她最后一线生机——

卫长庚想封慕云月为皇后又怎样?倘若他不再是皇帝,那慕云月自然也不会是皇后。如此,她还是有机会,能将慕云月彻底踩在脚下!

于是想也没想,她便答应了薛衍的提议,在金陵等着接应他从京中派来的人。只要求事成之后,薛衍把慕云月交给她,任由她处置。

原本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

秦岁首虽没什么干劲,有时候甚至还会帮倒忙,但至少也不会耽误她计划。她也就当秦岁首的愚钝,是因为长得太漂亮。就跟慕云月一样,有脸蛋和身段,却独独缺了点脑子。

也难怪薛衍还特别提醒过她,不要太依赖秦岁首,拿她当个靶子,唬一唬卫长庚他们就行。

可偏就是这么个没脑子的人,在计划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竟突然倒戈,抢走她手里的火折子,还朝她举起了匕首。若不是她留了个心眼,在暗处多安插了几个人,她只怕已经上阎王殿点卯。那晚的金陵城百姓,怕是还看不到那般壮观的火景。

可她这张脸还是毁了。

就毁在了这个蠢物手里……

怒火直冲天灵盖,南锦屏抽出腰间的软鞭,“说!你把这些年收集的,关于薛大人的罪证,都藏到哪里去了?我可不像薛大人会怜香惜玉,你若不招,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鞭子“咻”地狠抽了一下地,震起大片草屑灰尘。

劲风凛冽,秦岁首眼尾很快便渗出一丝嫣红,她却仍旧望着墙上那盏烛火,一声不吭。

南锦屏哼笑,“你该不会还在指望林榆雁过来救你吧?别痴人说梦了,薛家已经上长宁侯府说亲,等林榆雁一回去,长宁侯夫人就会带着他,亲自上薛家给二姑娘下聘了。”

“说来本也是正常,你一个娼/妓,如何高攀得上长宁侯府?”

“那你一个靠着汝阳侯府生存的孤女,如今没了人家的依仗,又打算高攀哪一家勋贵?”

秦岁首悠悠反诘,一下把南锦屏怼成了哑巴,抖着指头直说“你、你你……”

却是半天什么也“你”不出来。

秦岁首扭头继续看那盏烛火,懒怠搭理她。

也实在没力气搭理。

她真的太累了,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在这里几天,更不知道自己已经饿了几顿,只记得每次睁开眼,都是南锦屏狰狞的质问,还有那不曾停歇的鞭子。

具体抽了多少下,她也记不清了,不过倒是能感觉出来,自己应当不会再挨多少下。

生命如流水般,从四肢百骸散去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这几次挨打,她已经逐渐感知不到疼痛。饥饿带来的痛苦,也没有之前那么抓心挠肝。

大约是真要去了吧?

也挺好的。

横竖这次来金陵,她也没打算活着回去。不帮薛衍,她会被他弄死;帮了薛衍,回去帝京后被他收做小妾,也早晚是个死。

傀儡就是这么个命,当初被送去接近林榆雁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得很通透了。

既然怎样都逃不过,倒不如在临死之前,任由自己的心,好好放肆活一回。哪怕是傀儡,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

等她一死,晚晚就能拿着这些年,她们收集的证据,交给卫长庚,让他去收拾薛衍,也算帮她报了仇。卫长庚是个讲理的皇帝,晚晚有这么一份首告的功劳在,卫长庚不会为难她的。

傀儡这一辈子,也是能保护一个人的。

就是有些对不起阿芜,骗了她这么久,都没来得及跟她好好道歉。

还有林榆雁……

秦岁首睫尖微颤,早已干涸的眼睛,居然也能涌起泪光。

其实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本来从最开始,就都只是她的谎言,而虚幻的泡沫里头,是开不出什么惊艳的花的。如今这样的结局也不错,至少在他的记忆中,自己还是当初美好的模样。

就是不晓得,他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最好还是别知道了吧,为一个死人平白再生一顿气,何必呢?

快了,应当快了,她已经能听到那个世界的声音,叮叮当当,像极了小时候她在自家村子前的那条小溪里,肆意奔跑的声音。

还有初见林榆雁那日,雨水敲打芭蕉的声音。

巴掌大的小亭子里,两人挤在里头躲雨。

明明是自己踩到了他,将他那只崭新的鹿皮靴踩满了泥,他却压根没放在心上,还笑着把另一只脚伸到她面前,吊儿郎当道:“若是姑娘高兴,这只鞋也给姑娘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