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五十一条弹幕(第3/3页)

若元容不应,便是让围观的群臣和使臣们看了笑话;若元容应了,输在顾怀瑾的剑下,便也是颜面尽失。

除非元容应战,还赢了顾怀瑾……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以顾怀瑾的性子,根本不会让元容一分,只会拼尽全力决斗。

元容因为三年前的平城之战,在洛阳乃至整个北魏都传遍了他的谣言,有人质疑他的杀神之名乃是虚名,有人怀疑他通敌叛国,与胡人有所勾结。

若是元容输给顾怀瑾,那岂不是坐实了谣言,让天下人都以为元容当年心怀机谋,骁勇善战都是假的,什么战神、杀神,让胡人闻风丧胆也都是徒有虚名。

顾怀瑾今日是怎么了?当真是喝得不省人事了?

顾休休头一次这样气恼,她立定在远处,视线却不经意落在了高台另一侧,那挺拔如松柏的身影上。

比起顾怀瑾,更让顾休休不理解的人是元容,她还以为顾怀瑾是私底下跑到东宫来闹了。那她来东宫带走顾怀瑾,给元容赔礼道歉,旁人也不知道这事,悄无声息处理好此事便是了。

偏偏元容知道围观的人那么多,却还让秋水传信,叫她也来了东宫。

这似是在火上浇油,又像是在陪着顾怀瑾胡闹,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会不会颜面尽失。

他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

一个北魏储君,一个定北将军,都已过弱冠之年,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能做事如此随心所欲,不计后果?

顾休休简直想要掉头离开了,偏生有的士大夫眼尖,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在人群中道了一句:“那不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吗?”

话音落下,便有几十道视线,齐齐向着顾休休看去,这一嗓子下去,倒是让她不好再直接转身离开了。

她硬着头皮抬起头,挺直了腰板,朝着校场正中心的高台处走去。

元容不知何时看向了她,眸中含着浅浅的笑意,分毫没有被下马威的气恼不快,倒仿佛乐在其中似的。

他该是没有染上风寒,瞧着精气神不错,向来苍白病态的脸庞上,显出淡淡的颜色,只是手中依旧捧着暖炉,身上披着玄鹤大氅,似是畏寒。

顾休休只看了他一眼,便别过头去,虽然思忖了几日,看到他仍是有些别扭,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她走到高台下,却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应对,毕竟如今这状况,直接带走顾怀瑾也不是,让顾怀瑾留下与元容应战更不是,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简直是左右为难。

本来皇帝对元容就有偏颇,若是元容丢人丢出了北魏,让诸国使臣也看了笑话,今夜过后,皇帝定是要连夜将元容召入宫中训骂斥责。

还不等她说话,元容便已是开口道:“你兄长喝醉了,将他带走罢。”

“……”顾休休抿住了唇,掌心不知何时攥成了拳头,听见这轻描淡写的语气,简直是火冒三丈。

难道元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声誉吗?

他可是北魏的太子殿下,未来的天子啊!

若元容不跟顾怀瑾决斗,便让她当众带走了顾怀瑾,那无异于宣告天下,他怕了顾怀瑾的下马威,他以后不会,也不敢对她不好。

难道这就是元容叫她来的意图吗?

他是想借着顾怀瑾闹事,以北魏群臣和诸国使臣为证,用这种方式向她证明,他此生不会负她?

不,顾休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元容必定是有他的思量。

她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兄长醉了酒,冒犯殿下,定是说了不少浑话。殿下大人大量,不与他计较,小女感激不尽。”

这一句话,便是在尽力挽回元容的声誉,让围观看戏的群臣和诸国使臣知道,元容不是惧怕应战,而是宽宏大量,不与这醉酒的顾怀瑾计较。

虽然她这样说,但显然大部分人还是有些不屑一顾,便认定了元容是怕了,怂了,才不敢接顾怀瑾的招,叫来顾休休接人。

元容面对窃窃私语,神色淡然,仿佛没有看到他们异样的眼神,只让侍从上前扶起了顾怀瑾。

在场熟识顾怀瑾的人都知道,他是千杯不醉的汉子,今日洗尘宴上才喝了多少酒水,分明就是借酒意,故意给太子殿下下马威罢了。

顾怀瑾甩开侍从的手,自己站了起来,他双眸炯炯,直勾勾盯着元容,根本不理会旁人给他的台阶,冷声道:“太子殿下,你不是杀神吗?只不过是三年前因战负伤,落了些沉疴旧疾,便从威风凛凛的虎豹变成了病猫?”

“若你就是个药罐子,病秧子,凭什么娶我妹妹?”

这样的叫嚣,几乎是将元容的颜面踏在脚下摩擦碾压了。

顾休休寒下了小脸,踏着台阶步上高台,走到顾怀瑾面前:“顾怀瑾,给太子殿下道歉!”

她从未连名带姓喊过他的姓名,显然是气急了。是了,大婚前一日闹出这样的不愉快,让旁人当成笑话看,任是谁也不会高兴。

顾怀瑾原本气势汹汹,但顾休休却丝毫不惧他,身上那逼人的气势像是将他周围的空气都掠夺了干净,让人微微有些喘不上气,竟是镇压过了顾怀瑾这个杀伐果决的少年将军。

他瞪了半天眼,终是败下阵来,撇了撇嘴,似是不经意道:“好,好!看在你给我绣的这个香囊的份上,我跟他道歉行了吧?”

顾怀瑾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到香囊两个字时,咬字咬的有些重,声音响亮的,恨不得整个校场都能听到。

顾休休倏忽感觉背后冒出了一阵阵寒气,转头一看,果然,元容脸上浅浅的笑意消失了。

他的视线越过她,落在了顾怀瑾腰间门那绣着兰草的香囊上,耳畔边似是浮起她轻快的嗓音——我绣的是兰草,只差收个尾便绣好了,大婚前该是能送给殿下。

所以,顾休休扎破了手指头,绣了数日的兰草香囊,被顾怀瑾要去了?

他没能在大婚前收到兰草香囊,便是因为那香囊挂在了顾怀瑾腰上?

元容垂眸轻笑了一声,将手炉交给了身边的侍从,缓步上前:“既然定北将军执意与孤较个高低,那孤怎好叫将军失望而归?”

顾怀瑾眸中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手里握着剑柄,将那剑刃在高台地面上拖行出数米,发出刺耳凌厉的声响。

他抬手用银剑指向元容,轻嗤道:“那就来吧!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太子就让着你!”

元容没有理会顾怀瑾的挑衅,也似是没有听见高台下众人的喧哗议论,只是微抬下颌,温声道:“若你输了,将豆儿绣的香囊给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