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六支烟

陈垠的眉头拧了下,水亮的瞳仁凝视着盛长流,过了三秒又低下头道:“随你。”

陈垠上车前把雨伞还给了盛长流,出租车刚开出去陈垠便回过头,盛长流还像个雨夜幽灵般站在那里。

陈垠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可他不愿意猜了。

新的一周陈垠排到周一送荆颖,这天盛长流给提升班讲题的时候发现荆颖又化妆了,还在十二月中旬穿着短裙露着腿。

“今天我跟陈垠一起送你。”刚下课,盛长流路过手捧两杯热牛奶的荆颖淡声道。

荆颖听到后差点把牛奶洒了,那瞬间的各色表情中没有一个是开心的:“不用了吧?”

“用的。”说着盛长流垂眸看了眼荆颖的腿,没给商量的余地便转身走进了葛杰办公室。

荆颖的二次告白计划在开始前半小时蓦地被盛长流打乱,而这天她擅长出谋划策的朋友也没来上课,她只能先静观其变,走一步看一步。

十一点半,陈垠端着喝了一半的热牛奶走出来,此时荆颖已经在书店门口等他,他刚往前走了两步,身边就旋过一阵风,盛长流快他几步走到荆颖身边,手里拎着一件长款军大衣。

“披上。”盛长流将军大衣递给了荆颖。

那是葛教授的军大衣,他每天骑自行车来上课,御寒用的。

荆颖怔愣了两秒:“啊?”

“不冷么?披上。”盛长流面无表情、语气冷淡道。

“不...不冷啊。”荆颖无措地看着盛长流,心中产生了一个离谱至极的猜想:学神,该不会喜欢我吧?!

盛长流又低头看了眼荆颖的腿。

“那叫光腿神器,其实是棉裤,没光腿。”陈垠走上来,将军大衣从盛长流手中拿走搭在一边的椅子上,他揶揄地看了眼盛长流,朝荆颖抬了抬下巴:“走吧。”

荆颖松了口气,又躲开盛长流往边上挪了一步才和陈垠并肩朝外面走,盛长流眼神黯下来,等那两人已经走出去十步才抬腿跟上。

荆颖对于一直跟在后面的盛长流挺无语的,这个夜晚天气很好,风清月朗,如果没有他将会很浪漫。

等快到小区,荆颖缓缓停下步子。

“怎么了?”陈垠问她。

荆颖却看向盛长流:“学神,我家快到了,你可以走了。”

盛长流停在一米开外看向陈垠,似在招呼他:“走。”

没等陈垠回答荆颖立马制止:“我有话要跟陈垠说,你先走吧。”

盛长流眨了下眼,转头就走。

走了十米停了下来:“说吧,我在这儿等。”

眼见荆颖脾气超好一女孩就要暴走,陈垠连忙安抚,拉着她又往外走了几步:“在这儿说,他听不见。”

“咔哒。”是盛长流扣动打火机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突兀响亮。

陈垠:......

荆颖的注意力一时被分散,她吐了吐舌头:“学神还抽烟啊?”

陈垠附和地点头:“别管他,你要说什么。”

荆颖看着面前的陈垠,一时胆怯紧张起来,她眨了眨眼,出声都有些紧:“陈垠...”

陈垠勾唇:“你说。”

盛长流靠在了路灯杆上,将唇间只抽了一口的烟扔了用鞋底碾灭,转而又掏了支烟出来。

“咔哒。”盛长流点了第二支烟。

荆颖忍不住皱眉朝盛长流的方向看了眼,看完还是重新集中起精神,鼓起勇气道:“我喜欢你。”

荆颖紧张而坚定地看着陈垠:“你可能...可能早就发现了,我想过要不要告白的,但是我不想给自己留遗憾,你拒绝我也没关系。”

陈垠温和而认真地注视着荆颖,点了点头:“谢谢,被你喜欢我很荣幸。”

荆颖眼睛一眨不眨,呼吸都急促起来,等待着陈垠对自己的宣判。

“可是我有喜欢的人啊。”陈垠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如果没有他,我一定跟你谈恋爱。”

“但你们...没有在一起。”被拒绝的荆颖脸色有些难看,怔怔地说。

“咔哒。”那边的大灯泡第二支烟也只抽了一口,点起第三支。

“嗯,但我不能一边喜欢别人一边跟你在一起,这样不负责任。”陈垠笑了笑:“等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了,第一个通知你。”

荆颖眼眶微红,她猜到这次表白会以失败告终,但没想到失恋比想象中还要难受,心里像是空了一块,任由寒风凛冽地进出。

“好。”荆颖点点头,她垂着眼:“那我们以后还能当朋友吧?”

“当然!除非你跟我绝交哦。”陈垠心中一块大石头放下,松了口气,他往边上站了站,帮荆颖挡住风。

“咔哒。”第五支。

“那我回去了。”荆颖咬了下嘴唇:“可以抱一个吗?”

陈垠站着不动,对于荆颖的要求他意外又迟疑。

“黄花大处男。”荆颖气呼呼地开玩笑,陈垠也笑了,他刚准备上前抱一下荆颖却往后退了一步:“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说着荆颖便转头往小区走,陈垠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开。

等荆颖进了小区陈垠便扭头往回走,路灯下的人已经抽到第六支烟,满地没抽完的烟头,凌乱又潦草。

“她跟你告白了?”盛长流站直,将第六支烟从齿缝间拿下,冷冰冰地问。

陈垠没回答他,只问:“你什么意思?”

盛长流沉默地看着陈垠,半晌道:“没什么意思。”

陈垠气得愠笑一声:“哦,那我跟你说,刚刚她说想要跟我在一起,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你想听到这个对吗?”

盛长流在陈垠脸上看到某种憋闷的气急败坏。

“你问啊,你继续问。”陈垠恨不得把盛长流撕咬一顿:“那天你明明跟我说清楚了,现在这样又是在干什么?!”

盛长流熟练地把第六支烟碾灭,而后淡淡抬眸,和眉间怒意四起的陈垠对视:“陈垠,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陈垠愤然地盯着盛长流,等他继续说。

“我把我的事告诉你,不是为了跟你说清楚。”盛长流眉眼和语气都冷清寡淡,只有说的话本身带有情绪:“是想让你知道全部的我。”

“然后呢?你想让我接受理解还是包容?彻底跟你绝交还是继续一厢情愿喜欢你?”陈垠声音不稳,寒冷的冬夜里手心却被逼出了汗。

盛长流喉结滚了下,不知在酝酿什么,几秒后声音微哑地抛出两字:“你定。”

“定了你就不会再做出这种困扰我的事了吗?”陈垠问。

“嗯。”盛长流喉间轻应,顿了顿他又道:“但在定之前,有个事告诉你。”

陈垠讥讽地看着盛长流,满脸抵触。

“你不是一厢情愿。”盛长流开口,他看陈垠的目光很轻,轻到刚刚说的话如果没用心听或许会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