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猪头(第2/3页)

你这不光乱跑,还把官差惹来了!

骂完儿子,猪肉张又堆起满脸笑,“几位差爷,呃,”他这才注意到还有位英姿飒爽的姑娘,一边疑惑衙门里如今也招女人了,一边改口道,“几位大人辛苦跑一趟,小人实在是,这,这几斤肉……”

他慌忙捡出几块上好肥肉,都用大荷叶包起来,便要白送。

元培和阿德便都上前阻止,“别瞎忙,弄得咱们好像上门打劫似的,没得坏了我们开封府的名声。”

因他们都穿着官服,突然聚集到一个小摊子上,过往行人难免多看几眼。便是有想来卖肉的,也都怕出什么事,远远站住,不敢过来了。

见猪肉张越发不知所措,马冰便道:“你儿子说你师父于老汉……”

这里人来人往,且又是还没弄明白的事,马冰就只简单提了个名字。

若果有此事,猪肉张必有反应。

果然,一听于老汉,猪肉张就变了脸色,立刻低头去瞪儿子,“你这孽障!”

小猪给他骂得只缩脖子,眼眶迅速变红,蓄起两大包眼泪,委屈巴巴的。

见猪肉张这样,众人心里就有了谱。

元培冲他一抬手,“走吧,随我们去衙门里说说。”

猪肉张无可奈何,只是看着刚开张不久的摊子干着急,“这……”

天儿热,若不赶快卖完,肉都该臭了。

一整头猪呢,大半个月都得白忙活。

一直没出声的谢钰忽道:“都送去开封府,该多少是多少。”

开封府上下常驻近千人,别说一头猪,就是十头猪也消耗得完。

猪肉张一听,感激不尽,冲四周围观的新老客户拱手道:“差爷们包圆儿啦,今儿收摊了收摊!对不住了啊各位!”

众人见说,才知道猪肉张没犯事,看热闹的遗憾散去,想买肉的也只好改去别家。

等猪肉张装车的空档,马冰就对谢钰笑道:“谢大人当真心细如发。”

若强拉着猪肉张去衙门,今儿这么多人瞧见,必然流言四起,到时候人家怎么做买卖?

谢钰这样一弄,既不耽误办案,又不耽搁爷俩做买卖,且外头的人一瞧是衙门来买肉,那猪肉张必然是清白的呀,当真一点儿隐患都没了。

而即便后面真的查出来猪肉张有问题,外人也会自动理解为开封府的人请君入瓮……

哪怕是一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总是能令谢钰倍感愉悦。

谢大人眼中沁了笑意,“白夸的话也不算什么。”

马冰失笑,往前一指,“那就炖个大猪头!”

大厨房每日采买都有定量,菜谱也是固定的,想来这会儿都开始准备午饭了,冷不丁突然丢过去将近一头猪,也够他们头疼的。

倒不如先割几块下来,留着中午和晚上大家开小灶,略少一点,大厨房也好处置。

猪肉价贱,且被人视为不洁,食用者多为中下层老百姓。而达官显贵们多以鹿肉牛肉羊肉为主,虽偶尔也有吃猪肉的,毕竟只是少数。

谢钰不大挑,却也没吃过猪头。

他下意识顺着马冰的手指看向猪肉张的推车,就见上面好大一颗粉红猪头,大嘴微张,小眼微睁,好一副死不瞑目的惨象,却偏像是笑着……

算了,还是不看了。

听见马冰在耳边憋笑,谢钰才意识到她又在逗自己,有点无奈,但更多的还是高兴。

他对自己说,你看,她每天同那么些人打交道,怎么不逗旁人,偏逗我?

或许她自己还没意识到,但可见在心里还是不同的。

他很中意这样的不同。

况且现在她又能主动玩笑了,便是渐渐忘了那位小袁姑娘带来的烦恼。

这很好。

因现在什么都还没弄明白,也不好正经八百地审案,谢钰和马冰一合计,索性直接就将猪肉张带去药园,一边分割猪肉,一边答话。

不过令谢钰意外的是,马冰真的要了那个猪头!

那个似笑非笑的大猪头!

猪肉张麻利地处理了猪头,又按照马冰说的,切了好大一条上等五花下来,粗粗一估量,约莫五斤。

王衡就在一旁乐呵呵摇扇子,“得,又有口福啦!”

可惜袁家的小丫头不知怎的闹别扭,这几日都不来了。

谢钰打发人将剩下的大半头猪送去大厨房,马冰利落地起火烧水,拉着阿德和元培打下手。

小猪什么事都不懂呢,被王衡拉过去带着玩,没一会儿就咯咯笑开了。

老人嘛,都喜欢逗弄小孩儿玩。

换成大人后,一切就都变得简单起来。

猪肉张头一回进衙门,浑身不自在,但到底常年在街面上混迹,口齿还是清楚的。

他搓着手道:“小人是有个师父姓于,性子也有些古怪,但,但确实不至于杀人呐!”

谢钰问:“小猪之前同你说过什么,你警告他不许告诉别人?”

猪肉张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明显有些纠结,但到底扛不住衙门的压力,还是老实交代了。

大概五六天前吧,在外面和小伙伴们捉迷藏的小猪突然告诉猪肉张,说看着老于拿着刀和一包血淋淋的东西往后山走,当时小猪就好奇,想跟着去看看,可他胆子小,天又擦黑了,走到半路就被村口的老鸹叫吓回来。

原本这事儿过去也就算了,结果第二天,小猪又看见了!

“……一连几天,那小子都说看见于师父去后山,”猪肉张道,“每次都是带着刀,还带着血淋淋的东西,有时包袱大点,有时小点……”

当时他也觉得奇怪,还跟着看了一回,果然如此!

试想一下,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面目可憎的老人提着刀,拎着滴血的包袱独自去后山,走几步就回头看看,十分警惕的样子……

众人跟着想了一回,也觉得毛骨悚然。

老于是村里的杀猪匠,早年收了几个徒弟,因脾气不好,最后只有猪肉张一人坚持下来,如今倒也没有完全金盆洗手,村里村外一带的猪肉买卖大多还是老于做。

也因为这个,猪肉张不想跟师父争买卖,这才每天起早贪黑进城卖肉。

按理说,一个杀猪的,偶尔弄点血肉倒也不算什么。

但这有什么可避讳人的呢?

也不知小猪从哪里听得话本,就说是不是老于杀人分尸,劈开后一块块往后山埋。

听了猪肉张的话,众人一阵沉默,然后齐刷刷扭头去看正在王衡身边笑的一脸天真的小屁孩儿。

这……

还别说,往年还真有屠户借着便利杀人分尸的案件!

屠夫大多有一手庖丁解牛的好手段,况且一应刀具、车辆都是齐备的,便是弄一地血,轻易也没人怀疑,实在是杀人越货分割抛尸的不二选择。

“大人!”猪肉张一咬牙,竟直接跪下了,“小人的师父虽算不得和善,但,但实在不至于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