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夏旅思在宵禁的时间过后避开了昭阳宫里巡逻的侍卫, 悄摸摸地溜进了绯烟阁。她在窗外张望,透过窗纸仍亮着宫灯摇曳的烛光。夏旅思倾听了一耳朵,确认四下无人, 她就扒了扒窗户。

窗户居然勾上了!夏旅思故技重施地把发间的银簪拿下来, 用丝带顺手把头发束成马尾,然后把银簪探入轻轻一勾。以往的几次, 窗户里的小铜钩会应声而开, 但是今天夏旅思居然没勾开。

夏旅思无奈地发现这窗户恐怕是被改动了结构,这意味着段泠歌把窗户关起来了,不再允许她放肆地随意进出。

其实想进去不是没有办法,窗户小小的改动难不住她,但是夏旅思没有再尝试任意妄为。

说不失落是假的。不是因为进不得段泠歌的房,而是这代表着段泠歌不愿意见她, 她……收回了任她不守规矩放肆打扰的特权。

“泠歌, 我来看看你。”夏旅思趴在窗前悄声说。她也不知道段泠歌有没有听见, 亦或是,她视她为被强迫给她的累赘, 终究是不想理会她了吧。

段泠歌留意到了窗上的响动, 是夏旅思。两日未曾见到她, 也没有听见融秋宫那边传来的消息,段泠歌还以为她再也不愿见她了呢。只不过那日冲动伤人的话既已出口,她们若能表面相安无事, 长久和睦便已是难得了,在这深夜私下相见又能说些什么呢?

况且前些日子纵容夏旅思不守礼法地偷摸前来, 阴差阳错下发生别样的纠缠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更让人纠结。那夜羞人的事段泠歌并不后悔做了, 但是终归她从未有过如此失控迷乱的时刻, 实在是不可原谅。她不允许自己再像那夜一样轻浮随便。

段泠歌听见夏旅思把银簪抽走的声音, 她悄悄地在外面喊她,还是没有走。段泠歌迟疑了一会忍不住放下了书本,走到窗边。

夏旅思看见了窗内人影走动,虽然看得不清楚,但是她知道段泠歌知道她在外面。

“泠歌,那日的事你别生气。我说过我的来历,我知道你很难明白我所说,日后再详说吧。但是有一点我想你知道,虽然你认为我只是一个错误而已……”夏旅思说到这里,酸楚地苦笑笑。

然后她再继续说:“但我此生,为你而来,我已经认定了你是我的妻子。”

夏旅思在宵禁的绯烟阁窗外说话,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小小声地以唇靠近窗户,近乎低语地说完。可惜,段泠歌没有回应。

段泠歌没说话,夏旅思得不到回应,也没再说话。隔着窗,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都没有靠近。

蜡烛慢慢地落下泪滴,段泠歌只觉得自己的肩脖甚至都变得有些僵硬。小娥进来了,把披风轻轻披在段泠歌肩上:“公主,你为何穿得那么单薄站在殿中,要着凉的。”

“嗯。”段泠歌的视线从窗户的方向收回来。

小娥的心思精灵着呢,公主一个眼神都逃不开她的眼睛。小娥说:“公主是要关窗户吗?这窗户让人休整过了,还会被风吹开吗?”

可惜心思精灵,神经却很大条,小娥说完便风风火火地两步跨到了窗户边,“咦,有动静吗?”

“诶,小娥莫开窗户。”段泠歌赶紧叫她。

然而小娥还是打开窗户探头四下看了看,乖巧地说:“公主,外边无事,也许是些野猫。”

“是猴儿吧。”段泠歌暗暗舒了口气,转身走向寝殿中央的卧榻。

“猴儿?猴儿在后山上怎么会跑到——”小娥话到一半,电光火石间念头一闪,天哪该不会是——

她还说呢,公主那天和那夏痴在书房见面以后两人似乎吵架了,小娥也是惊吓,竟然还有敢和公主吵架的人。

夏驸马走了以后,公主非常生气,生气之后竟无端迁怒寝殿的窗户,公主说窗户关不严,会让风给吹开。小娥赶紧叫司设局的木匠来把窗户修理了一番。

只是没想到,也许吹开窗户的不是风,怕不是……猴儿吧。小娥脸红了红,赶紧伺候段泠歌休息,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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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旅思趁着夜色回到了融秋宫,有两日没睡觉了,感觉头重脚轻。其实她在精神上没有觉得太疲乏,以前为了破案,连续作战拘捕犯人的时候受过专门的训练,两天两夜不睡不会影响她的精神。

只不过以前拘捕犯人,好歹还有些现代的装备,多是在车里,或是穿了结实的冲锋防寒服。可是昨夜她就穿着绸袄子在雪地里等了一夜,也真是耗尽了力气。

回去以后匆匆洗浴了一番,夏旅思就爬上床睡觉了。第二天起来,夏旅思觉得自己头疼脑热,脚步发飘。但是她没有稍停,一起来让自己醒了醒神,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去了丞相府。

因为她要做一件事,她要去亲爹那里看看,找点什么来助自己一臂之力,上次亲爹不是答应了只要有的什么都愿意给她吗,她要让亲爹兑现他的承诺。

夏孟辅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碰见了夏旅思来,夏旅思这么一说,夏孟辅摸着胡须问:“为父是说过只要有的都给你,那么,我女儿要什么?”

夏旅思摇头晃脑地说:“我这不是没想好,没灵感么?我要去府库里,我要去自己找去!”

“欸~那怎么行,府库不是玩的地方,都是些辎重财货,又大又笨重不说,还疏于打扫,都是灰尘。还是别去了。”夏孟辅说。

“不。”拒绝得干脆。

“要不爹叫人找些好玩新奇的玩意,送到融秋宫里去呀。”夏孟辅又说。

“不。”夏旅思只有这个字。

夏孟辅本来不应允,但是夏旅思来了,家里的独苗世子以前是个痴儿,现在变成正常人回来了,夏家上上下下三妻四妾的全部围到院子里看来了。

夏孟辅当年为了有一个子嗣纳了许多妾,唯一得了夏旅思一个女儿,亲娘还难产死了。夏孟辅乘势把夏旅思带给大夫人当嫡世子。夏旅思见到这个衣着贵气的妇人,好像有点印象,叫了声“阿娘”,高兴得大夫人直掉眼泪。

“诶,诶。我儿真乖,我儿真神采奕奕,非同凡人。”大夫人一手摸着夏旅思,一手甩着丝帕埋怨夏孟辅:“老爷为何不让她去,府库里无非是些金银财宝,她一个小乖乖,手无缚鸡之力,就算肩挑手抗,还能把咱府里挑穷了不成?!”

夏孟辅无奈,摆手:“好好,那去,那去,让管家带去府库里,随便挑。”

“嘿!”夏旅思原本扁嘴红着眼,眼角挤了一滴泪,一听这话瞬间笑得像花儿一样,搓手手去了。

管家真的带夏旅思去了府库。夏旅思发现,南滇国大户人家的府库在外表看,就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小房子,不设窗,房顶也经过特殊加固,只能从正门进去。府库多是地上两层加一个地窖,一层收藏些质量重的金银玉器,二层放绫罗绸缎和书画等需要防霉防潮的东西,地窖里则是摆上大箱子装满了金银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