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少年折梦

从事情变得不对劲起来, 可以推算到雅治死亡的前一周。

赤司雅治开始和其他咒术师结伴出任务,说是替他应对突发情况,搭伙的咒术师每次都不一样, 但都不是年轻一辈。

赤司雅治被委派了一个回收特级咒物的任务——两面宿傩的手指。他是和一位禅院同去的。

这任务说难也不难,若是那手指没有被咒灵吞下, 便只需要拿回来就行, 若是丢了,就需要费心思找一下, 而咒灵很擅长寻着味探查。

比见先生开车到了特级咒物的坐标处, 是个山洞, 很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比见将车停在外面,等赤司雅治和另一位咒术师出来。

赤司雅治进去了,

却是被拽出来的。

他被漆黑的咒灵缠住腿,被粗暴的拖行了三十几米路。

“雅治大人!”从车里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比见吓得不轻, 他慌忙的打开车门,虽然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 但眼看熟悉的人情况不妙, 他无法坐视不理,“你没事吧!发生什——”

“滚!”

赤司雅治吼道,

“滚开!”

比见浑身一抖,更提高了音量,“雅治!”

那熟悉到不行的咒灵撑着两颗脑袋,笑得疯狂且诡异, 眼下不知何时多长出来了两只眼睛,它的笑声刺耳尖利, 是令人听了都能做噩梦的程度。

赤司雅治被甩到了一边,他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爬起来就把比见往车里推,“它把手指吞下去了!现在根本无法分清那究竟是我的父母还是两面宿傩——”

比见的大脑一片空白,

“两,两面宿傩?!”

他震惊的看着身躯比以往都庞大的咒灵,“那是两面宿傩吗,他复活了吗?!”

以往也不是没有咒灵得到特级手指的例子,可都没有造成这一次的后果,“雅治大人,控制他,只要控制他就好了,您能做到吧,两面宿傩也不过是被切片削弱的诅咒而已,更何况那还是父与母的身体。”

比见如此相信着,“才不过一根手指,操控父与母回去,一切就解决了。”

赤司雅治脸色发白,比见以为他是疼的。

“你先走。”赤司雅治将他按进车里,“如果我没有给你传递消息,就尽量叫悟过来。”

“雅治?”比见完全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退缩,并把任务交给另一位特级去做,“六眼去神奈川了,短时间内根本不能来。”

“你在这里会妨碍我。”赤司雅治从未觉得比见能有这么唠叨,“先走,起码去安全的地方。”

“可是……”

“可是他根本没有咒术吧。”

半空中,爸爸的嘴第一次发出了声音,却是陌生的,戏谑的男声,

“操控我?操控咒灵?这小鬼是这么给你们说的吗?”

他的语气狂放异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像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哈哈哈哈哈——太搞笑了,特级?这就是当代特级吗——?”

洞口里踉踉跄跄的跑出另一位咒术师,他摔瘸了腿,一眼望去没有其他外伤,相比起被拖行后格外狼狈的雅治,看上去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什么意思?”咒术师猛然道,

“两面宿傩在说什么?”

“现在的咒术师连人话都不懂了吗?”两面宿傩大咧着嘴角,“这小鬼根本没有咒术,从始至终,他拥有的一切靠的都是这只咒灵的能力。嗯,姑且说是可笑的‘爱’吧。”

他的眼球兴奋到颤抖,“咒灵甘愿被人类控制,附身于人类?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他喘了一口气,“作为苏醒过来的开胃菜,也还算有趣。”

秘密就这么堂皇的被公之于众,就算是赤司雅治也会有一瞬的慌乱,

“先走。”他的声音沉了下来,比刚才要冷静了不少,“我拖住他,比见先生,麻烦你带禅院离开,再叫其他咒术师过来……特级,必须是特级。”

现役的特级,除了九十九由基,就是远在神奈川的五条悟,和几乎拥有特级实力的夏油杰。

“拖住我?”

两面宿傩猛地凑近,父与母的身躯在这途中化为了人形,赤司雅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痛楚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后知后觉蔓延开来,赤司雅治当即呕出了好几口血,

内脏……破裂了吗?

他强迫自己用清醒的大脑分析现状,

父与母不知是大意还是受了蛊惑吞下了特级咒物,随后被两面宿傩夺取了控制权,那么,这控制权是一直有的吗?

咳了两声,赤司雅治突然被人掐住下巴提了起来,

“真神奇啊……”

两面宿傩说,“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不,是感知到你气息的那一刻,就开始对你产生源源不断的‘爱’呢——”

爱。

咒灵怎么可能会有爱。

咒灵怎么可能会当爱是宝贵的东西。

没有神志的咒灵尊崇本能,而诅咒之王当那是恶心的情感。

“你是靠这种特性在咒灵堆里活下来的吗?”

冰冷的手指抚过雅治的脸颊,两面宿傩直白的说着自己的感受,说着雅治身上的“真相”,

“我对你产生怜爱了,雅治。”他的眼角弯起,却是危险又嘲讽的弧度,“把你当儿子的那种怜爱。”

其他咒灵或许真的把雅治当孩子。

但诅咒之王更感兴趣的是——

“这种想保护什么的感觉真是新鲜,我第一次体会到,不如也让我感受一下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吧。”他说着令人不可置信的惊悚台词,说着只有受虐狂才会向往的悲剧结局,“亲手杀死自己喜爱的家伙,应该很美妙吧。”

诅咒之王恶意且残忍,

“会不会心脏真的痛到裂开那样?”

……

比见已经因为爆炸的信息量惊得身体僵直,只能怔怔的看着白发少年被掐到脸颊通红,而他身边的禅院家咒术师,什么都没有做。

赤司雅治反而在危急情况下笑了,

“喜欢看别人痛苦就算了,竟然还希望自己痛苦,你们诅咒还真是变态到无可救药啊。”

他攀上两面宿傩,攀上父与母的手臂,用窒息到沙哑的声音嘶喊道,

“妈妈,你就这么任由他伤害我吗!”

“我要死了!”

“妈妈——!”

爸爸不再可控,但妈妈的头还狰狞着。

那是挣扎的狰狞,那是不允许眼前一幕发生的愤怒。

赤司雅治觉得一股火实质般冲上了大脑,这一刻,他恍惚间与母亲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联系,像是最真切的母子连心。

他突然像即将消散时的累那般暴怒到几点,额角也蔓上了青筋,

“妈妈,有家伙要杀了我——!”

“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你不是说爱我吗,你要用自己的手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