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2页)

霍宇川应着,也与季瑾客套地聊天:“瑾哥你放假?”

“对,放假回来一趟。”季瑾问:“我记得你今年也高三毕业了吧?”

“嗯。”

“这样啊。那你是走统招还是单招?”

“单招和高水平都报了。”

“是吗,我记得高水平是也要参加高考的吧,你也去了?”

“嗯。”

“我们当年那会……”

……

除了堆放杂物的空间,三楼这里就只住了季瑾一个人,环境更是要僻静些。两个人就在这样过分安静的空气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当年的季瑾也只是个大他们五岁的半大少年,和他们这群小孩本就玩不到一起。

陈涛以前比谁都讨厌这个季瑾养子,后来态度倒是完全转变了。

所以他有关于季瑾的记忆其实很有限,加上中间几年的空白,现在脑海还有印象也不剩什么了。对这个优秀的瑾哥只有疏离的印象。

“你来找陈涛出去玩吗?”季瑾的声音在问他。

霍宇川手上卸了减压阀,一边回说:“不是。他今天没去上课。”

季瑾“嗯?”了一下,才说:“……我没听说他今天还有课。你特意来找他的?”

霍宇川此时正垂着头,就见倾倒的视野角落有一抹突兀的白亮占据了余光,他瞥过去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人男式短裤下一双白生生的小腿。

季瑾的身材不会不好看,那是招生考试时考官拿着尺子寸寸量出来的身体比例。

季瑾是学跳舞的。在来他们这里之前就学了多年,后来参加了艺考。

在他出现之前,县里还很少听说哪家有学舞的男丁,所有人都新鲜好奇地观察着他,只觉得外面来的季瑾哪里都跟他们很不一样。

当时一群小孩就会扒在门框后,偷看陈涛家里这个传说中会跳舞的大哥哥的背影。

霍宇川还没回答,就听楼下远远传来陈姨的喊声,在叫楼上的人下去。

“瑾——”

季瑾转头应了声,对他说了句“你等等”,人先出去了。

外间拖鞋声哒嗒嗒地下了楼。

他这边的活干完,外面那阵拖鞋声音也重新回来了。

霍宇川要跟季瑾打声招呼先回去了。人刚转向门口,迎面就出现了一大盆新鲜切好的西瓜肉,加上洗好的葡萄。

季瑾一手正端着那个白瓷大碗:“来。”

霍宇川后退了一些,避开那碗水果:“不吃了哥。我该走了。煤气装好了,你看看。”

季瑾:“怎么就走了?”

“嗯,那边还在上课。”

季瑾于是没再说什么。然而霍宇川的人避身从浴室门出来,抬眼就看见一块水红的瓜肉递到自己嘴边。

离得很近,一瞬间鼻尖全是清爽潮湿的西瓜气。

见他刚干完活的手不方便,季瑾是直接在白瓷大碗里捡了一块瓜肉伸到了他嘴边的。

“洗过手了。”他笑着对霍宇川说,拿出些当哥的架子来,吩咐道:“吃。”

季瑾为了喂他,还得抬高手臂等着。他正在盯着自己的嘴巴,说:“吃吧。”

霍宇川顿了下,这才低头就着他的手,被喂了一块瓜。

最鲜脆清甜的当季西瓜,一咬便在口中甜汁四溢。“没骗你吧,”季瑾笑着看他:“甜吗?”

“……嗯。”

季瑾就自己接着吃了一块。葱白的两指拈住一块水红的脆瓜肉,送进嘴里后,两个指尖上濡湿着西瓜汁。

这一幕画面总让人心里有些微妙感。这只手刚才也是这么喂他吃的?

霍宇川把嘴里嚼碎的瓜肉咽下去。

“还吃吗?”季瑾将碗朝外递了递。

“不了。”

季瑾这次便也没再坚持,他意料之中地嗯了声。看着他,唇角带笑。

“你性格还真是安静,”季瑾笑着说:“要是陈涛这会在这,你可能都没机会见到西瓜的影子。”

霍宇川只说:“还好。”又说:“真走了,哥。”

就在这时,陈姨响亮声音骤然在几步之外响起。

“水果吃了吗?”

三楼本就僻静,她这声音乍然一出,容易把人吓一跳。两人都转头看去,就见陈姨不知何时不声不响地出现在那,连脚步声都没听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她像是没意识到自己出现得突然,依然热络地招呼道:“不够还有,你们尽管吃。”

“够吃了,”季瑾喊人,“姨。”

“姨”是他们这里的喊法,不管是叔母伯母,一律可以喊姨。

陈姨又笑吟吟地看向第二个人:“宇川呢,吃了没?”

她手里还端着又一盆新洗好的水果。

直到她问到自己,霍宇川才似乎能理解她上楼的意图了。他应了一声:“吃了。”

西瓜并不冰凉,是特意新开的一个瓜。倒像是在他来之后刚刚才从外面被买回来的。而季瑾好像已经预料到陈姨会问他这个。

他又想起来刚才季瑾忽然要喂他吃西瓜的一幕。

霍宇川不动声色:“我走了陈姨。”

陈姨又热情挽留了两句,最后嘱咐季瑾一会记得锁楼下的门。

季瑾便一直送他到楼下,两人换鞋出门口,路过阿婆的房间,里面的频道已经换成了咿咿呀呀的戏曲。

户外比房子里热得多。门庭前摆了一排盆栽,小石榴树和鸡蛋花各种的。油绿浓郁的叶片映衬着人的脸,季瑾好像又白了一个度。

“小孩子长得就是快,还记得吗,你以前才到我这……”季瑾脸上笑吟吟的,他低头,伸手在胸前偏低的位置比划了一个高度,比划完了,他自己先惊讶了一下。

季瑾挑了挑眉。看来他也没全忘记,记得比想象中清楚嘛。

他看着霍宇川牵车要走,在后面客套地送他:“慢点。”

“走了哥。”

霍宇川回头,看到站在铁门边的季瑾还在对自己笑。

太久了,依稀记得他笑起来特别,怎么个特别法却没有印象。但就在刚才,他倒是忽而记起来了。

原来是特别好看。

季瑾天生很白。五官生得漂亮,很细的一点小痣点缀在这人白皙的下巴上,仿佛极细的毫尖刚从那一处点完移开。

并不难看,或许是这张脸天然生得极好的缘故,弯眼一笑,半点媚意,明媚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