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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到米切尔的超轻型飞机前,第一颗照明弹恰好熄灭。不知从何处射出第二颗照明弹,在空中绽放光辉。枪声持续不断。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一团生锈的钢板前,看见飞行员摊手摊脚地躺在那儿,自己制作的头盔和笨重的红外眼镜遮住了飞行员的头部和面部。红外眼镜用银色电工胶带贴在头盔上。扭曲的四肢裹着一层又一层黑色衣物。特纳看着一双手抓住胶带,撕掉红外眼镜;这双手是陌生的怪物,是惨白的海底生物,一辈子生活在深得无法想象的太平洋海沟底下,他看着这双手疯狂撕扯胶带、红外眼镜和头盔。取掉这些东西,露出来的是一头棕色长发,长发被汗水浸透,落在一个姑娘的白皙面颊上,抹开了从一侧鼻孔淌出的深色鲜血,她睁开双眼,露出空荡荡的白色,他拽着姑娘起身,以消防员救人的姿势扛起她,跑向他希望是喷气机的方向。

他隔着帆船鞋的鞋底感觉到了第二次爆炸,眼前浮现出拉米雷斯的赛博操控台上那块塑胶炸药上的傻笑。没有火光,只有声音和震荡波扫过停车场的水泥地面。

他钻进了驾驶舱,闻到新车里那种长链单体的气味——高科技物品刚出炉时的熟悉香味——女孩在他背后,玩偶般笨拙地躺在重力防护网的怀抱里,那是康洛伊花钱请圣迭戈的武器贩子在机师防护网背后安装的。飞机像活物似的抖动,他扭动身体,深深钻进自己的防护网,摸索着拉出接面连接线,扯掉耳后插孔里的微件,插入连接线的插头。

知识像电子游戏似的指引他,他与喷气机的飞机属性合为一体,他感觉到可变形的机身为了弹射起飞而改变形状,驾驶舱随着伺服系统的运转而呜呜降下。重力防护网裹着他膨胀,锁住他的四肢,枪仍旧握在手里。“快走,狗娘养的。”但喷气机已经知道了,重力将他压进黑暗。

“你失去了知觉。”飞机说。芯片的声音有点像康洛伊说话。

“多久?”

“三十八秒。”

“我们在哪儿?”

“纳戈斯上空。”平视显示屏亮起,亚利桑那-索诺拉国境线的地图之下,十几个数字不停变化。

天空变成白色。

“那是什么?”

沉默。

“那是什么?”

“感应器探测到一次爆炸,”飞机说,“从当量判断是一枚战术核弹头,但没有电磁脉冲。破坏中心是我们的离开地点。”

白光渐渐黯淡,最终消失。

“取消行程。”他说。

“行程已取消。请给出新方向。”

“问得好。”特纳说。他无法回头去看背后的姑娘。不知道她究竟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