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9页)

“先生,”帕克说,还向那位礼貌地点头。

“啊,你终于找到他了,”米歇尔牧师说道。听这个神秘人说话的感觉很奇怪。我很熟悉他的长相,听过不少关于他性格的传言,但几乎不会幻想他的声音。即便如此,他开口说话时还是令我微微战栗。他的声音轻柔,说话抑扬顿挫和文质彬彬,却透着冷酷。他精心练习的谈吐几乎能完美地掩盖住那粗鄙的本质。从他的口音可以听出他并非本地法国人,也许年幼时才搬到这个国家。他眼睛四处探看,转速太快我无从得知他在想什么。

我能看到他喘着粗气,他从我身边走开,靠近帕克。

“你发现什么了?”他轻声问道,指着窗帘后面那扇敞开的门,门半开着。

“没有。”

“我认为你有。”他忍不住窃笑,嘴角向上扬起。“你这是白跑一趟了,我的朋友。在巴黎,我们差点儿就抓到你了,不幸的是你逃离的时间足够杀害那位可爱的姑娘,她叫什么?乔治娜对吗?”

“混蛋。就是你的委员会下令杀死她,很可能是你动的手!”

“先生,你是一个骗子,也是非常危险的杀手。帕克先生知道是你杀了教堂司事。”

“什么?我上次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还活着。吓得不轻,不过总算还活着。”

“他几分钟前被杀害了。看起来是被勒死的。他的脖子估计被拧断了,死状像不像你的其他几个受害者?”帕克似乎在煽动我情绪,眼睛透出陌生的眼神。“我?没有。我知道是谁干的。”我指着米歇尔牧师。“他是被处绞刑致死的,而且我可以告诉你,这位米歇尔牧师经常绞死他人。”

“荒谬”。米歇尔牧师脸上带着病态的微笑,他否认了。

“检查他的背心口袋,你会找到一串染血的念珠。”

米歇尔牧师笑了,但我看出来帕克感兴趣。

“如果他没做亏心事,那就让他给你看看。”我说。

“先生,只是为了让咱们的俘虏死心,请让我看看您的马甲口袋,”帕克说。

别逗了,这是玩笑吗?”

“麻烦您。”

“不。我要走了,必须离开。”他向门口迈了一小步,然而帕克举枪指着他。

“请配合,”帕克对米歇尔牧师说,把枪指向我。

米歇尔牧师的脚生了根似的,但随着帕克慢慢拉了拉夹克翻领,露出深色污点,他的手被恶意地推开,这下子枪没指着我。我走向门口,只听见帕克喊“不许动”。我猜他不会现在开枪,就从门口跑回楼梯。

“等等!”我听见帕克喊道,然后传来低沉的喊声,我猜两人扭打在一块了。当我跑下楼梯时,又一次听到牧师的说话声。“你没那个能耐!你斗不过蛇妖的!绝望!异教徒!野蛮人!”

***

楼梯尽头就是门口,我放慢脚步让自己冷静下来。门外很可能站着一个便衣宪兵。我开门走出去,却没看到人,真是费解。我一边走向小食堂一边找艾谢伊,惊讶地发现即使在食堂里,也有数以百计的人跪在地上祈祷。貌似半数博韦市人都聚集在这儿。这时,传来一阵低沉深邃的隆隆声,大教堂在摇晃。我差点没站稳。人们在尖叫,也许是害怕教堂倒塌,也许是担心灵魂无所依。我看了一圈,找不到艾谢伊,随后我感觉到有东西在轻轻扫过我的手背,我转头去看,原来是她。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找到了吗?”

“没有。你去哪儿了?”周围都是祈祷、呜咽和尖叫声,我得大声喊叫才能让她听见我。

“我刚躲在窗帘后面。现在该怎么办?”

“不知道。我到了屋顶空间,那里什么都没有!它是空的。墓穴肯定在别的地方。继续找找吧。任何相关的线索都不放过,也许就是一幅画或一座雕像。”我拉着她的手,走向一条通道。最多再过几分钟就会被人发现,我决定脱下假发。也许帕克见到我之后,会下令寻找长发的男人。管他的,反正我不戴了,这玩意儿弄得我头皮发痒。

我们到处找啊找,想找到什么能勾起回忆的标志,或者是其他形式的记号。我四处查看老旧的宗教绘画,但一无所获。我看到一幅小浮雕画,位置略高于头。这画雕在木头上,用来展现一个场景。在中世纪,这种宗教作品很常见,不过流传至今的非常稀少。这幅有两块叠着的金色木板,上面的年轮像两只眼睛。那一瞬间,我猛然抓紧艾谢伊的手。“是它!看!”

顶部的一只眼睛,背景是蓝色的,有个人被钉在十字架上;而底部的另一只眼睛,背景主体为红色,人被浸在沸腾的油锅里,到处都是火焰,表明他在地狱。

“哦,是的!是的!你是对的。”

我立马用手指到处摸,寻找钩子或杆子。这木块很厚,涂了很多层清漆,摸起来很光滑。我不得不垫高脚尖、伸手才够得到顶部边缘,可惜什么也没有。出于挫败感,我推了推顶部的眼睛。这可是严重的亵渎举动,不过居然起作用了。眼睛的背景板打开了,这块挡板原本和顶部边缘绞合在一起,我看见里面有个杆子,推了推,听到咔嗒一声。接近地面的一大块板子正慢慢向外移动。我探头看了看里面,由于门挡住了光线,所以看不清深处。“有人发现我们吗?”

“没有。每个人都处于恐慌中。”

宪兵在控制人群,忙得不可开交,教堂里人群密集得寸步难行。我推了推木板,这其实就是一小门,齐胸高,然后窥视房间里,不过我什么也看不见。

“就是这里。我敢肯定!我要进去,艾谢伊,你不能跟着我,在这里等吧。”我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放开,可她不放。

她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不知道如何开口。

“蛇妖就在这里,在上面!它之前在屋顶上出现。不管它是何方神圣,我必须面对它。”

“我害怕,为自己和你感到害怕。”她用力捏了下我的手。

“别担心,我不害怕。”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握了握我的手就松开,说:“祝你好运!”

我把身后的门关上,咔嗒一声之后,我置身于一片黑暗。

我试着摸开关但没找着。此刻我已经满头大汗,两侧是凉爽的石头墙,空间与肩同宽,墙摸起来手感不错。尽管今天是八月里格外凉快的一天,我还穿着长外套,但过去一小时的折腾,已经让这份舒爽消磨殆尽。我现在非常后悔关上了门,在这里伸手不见五指。这走廊有一股潮湿味,感觉荒废了很久。我小心迈出每一步,在黑暗中探索是否有往下的楼梯,手摸着两边的墙,一步接一步慢慢走

我的脚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然后抬起脚摸索边缘。上面是平坦的表面,脚沿着表面往前移,又遇到另一往上走的面。这是向上走的楼梯!就像长廊里的楼梯,斜度呈九十度,除了门口到过道没那么远,大概只有到圣坛的一半距离。这趟楼梯一直往上,回转了两圈,因此到最后我正好面向圣坛。假如我有幽闭恐惧症,怕是要动弹不得。而且在走到一个木门之前,我都要以为这段楼梯没有尽头了。我摸摸门口找把手,摸到有个钢环,转动它再抬起一个杆子就开了门。我走进一个更大的空间,仅仅有微弱光线穿过屋顶的瓦缝射进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同样的,我旁边的木板上有开关,我打开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