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6页)

三十分钟后她走出正门,转左走向市中心。我在后面跟着,直到我俩都走出酒店的范围,然后我追上去。

“嗨!”

“你好,你是谁?”她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没戴眼镜的她,头发放了下来。她还涂了点腮红和口红,天晓得她把化妆品藏哪儿,因为我没看到她拿手袋,更别说拿手提包。女人有超凡的天赋:当她们需要工具时,就能掏出适合的来。

“你打扮得真好看。”

“谢谢,你人真好。”

“我得洗个澡。我看起来肯定糟透了,”我说。

“噢,别担心。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我们散散步吧。”

她说得没错。这里气候温暖,只有微风,还有马路边的花坛里种植的大量鲜花,它们在空气里散发着浓浓花香。

我抬头看着月亮,想起现在是几月,一年里的第四季度已经在昨天开始,渐亏的凸月看起来显得发黄。我哆嗦起来,试图摆脱脑海里的景象。艾谢伊用她的手臂缠绕我,我们就这样走着,身边许多同样享受今夜的情侣。

“你很紧张。你在担心明天在大教堂会发生什么吗?”她问。

“是的,当然担心。不过我更担心可能来不及到达墓穴。我并没有告诉你全部事实。”

“我知道。我知道明天是最后一天。”

“你知道?”

“在‘碾压者’经过法国时,我就开始追踪他们。第一回发生在三百六十四天前,到明天五点刚好是一年。我知道‘神的心跳’,我知道蛇妖是在农历时段出现的。”

我惊讶地看着她。她似乎要告诉我更多的事情,但她欲言又止。我等待她说下去,但是最终她转头看别处。

“你知道得真多,”我说。

“我理应知道的,多年来都在研究这个问题。”

“你是女巫吗?”

她笑了,这次笑声是尖锐的。

“那些东西的其中一分子吗。才不是!我知道你的意思。黑暗邪教的追随者,他们称自己的‘净观教会’的侍者”。

“他们用另一个名字。有时他们自称‘天狼教会的狼人’。”我苦涩地笑了。“名称如此相似,真难倒了我,难道这不搞笑吗。”我停下来,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

“你是指乔治娜?她是其中一个吗?”

“我不想谈论她,”我平静地说。

“我研究过。狼人的法语是卢戛欧。你知道拉丁名词卢帕斯就是狼的意思。这个词被认为是来自古法语的一个词,意思是‘狼人’。这种替换意义,最有可能是法语里的沃尔夫演变而来,意思是‘人形的狼’。”

“这招很聪明。大多数人都不会意识到这是另一个敌对的教会。这让他们得以暗示自己是那个兄弟会的。然而到现在我一个天狼教会的人都不认识。也不一定,我想我的祖父曾是成员之一。不,我知道他是成员,可他已经死了,我没见过教会其他人。”在我看来,艾谢伊可能是成员之一。“你是吗?”

“不不不。我只是一个历史学家。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家父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家慈也是。”

“哦。”

我们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接着她打破沉默。“我从没遇到这两个教会的人。在这之前我的人生都非常无聊。”

“你的童年怎么样?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我是独生的。我觉得,我真的被宠坏了。”

“我不这么认为。我遇到过许多被宠坏的女人,你不像,你体贴又善解人意。”

“在图书馆里的我可不是。”

“我对那张纸的事可是挺厚脸皮的。你很可能以为我在和你搭讪。”

“啊,中文怎么说来着,你是说在挑逗我?”

“对。”

“对。”她脸红了。“我对男人没什么经验。曾经认识过一些,尤其在大学里,但我总不耐烦。我想是因为自己期望太高。”她紧张地笑了笑。

“宪兵!”我小声说,握住她的手。

“噢!”

她小手摸起来有点冷,几乎和她戴的金属戒指一样冰凉。宪兵走在马路对面,经过我们时,我走得离她近一点,宪兵并没有注意我们。

“跟我说说你吧。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说。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告诉她童年在海格特公墓的事,很久没见面、靠电话联络的两个姐妹,参军和在军情六处的日子,以及在保加利亚的生活。我告诉她自己怎么和露丝相遇,还有当公务员的日子。最后,告诉她露丝和我发现的雕像,以及它们如何从一个爱好变成一门生意,再到如今成了生死攸关的东西。

我讲完这些后,她的手臂轻轻收回去,我都忘记自己还挽着她,她说“我们回酒店吧,我累了。”

“好的。”

***

房间就在一楼,她打开窗户后,我拿着手提袋悄悄爬进去。这里空间大而舒适,还配套浴室。她在床上打盹时,我洗了个澡。

我出来时只围了一条毛巾在腰上,她还躺在床上,带着一个顽皮的笑容。“到我了。我刚刚已经冲了一次,但我喜欢每晚泡个澡。”“是的。我看到这房间有淋浴间和浴缸。”

我倒在有软垫的僵硬椅子上,一只脚晾在一边把手,闭上眼睛,我真的筋疲力尽了。

“醒醒!”艾谢伊轻轻地摇我。“我都洗完一个小时了!我叫了客房服务,他们会送些咖啡来,已经快到了,所以你最好躲浴室里。”“什么声音?”我听到敲击的声音。

“风,窗户上有根树枝。你睡着的时候起风了。”

服务生走后我走出洗手间,穿戴整齐的艾谢伊正忙着弄托盘里的咖啡。白瓷托盘上放着可爱的小糖碗和奶油,我觉得酒店服务比我预期的要好。

“要是有柴火就更棒了。”艾谢伊说。

“好吧,能想象得到,反正这里很暖。”

“是的,但天气在变冷,感觉到了吗?”

我听到淅淅沥沥的雨温柔地落在玻璃窗上。“你觉得是暴风雨吗?”

“可能。要糖吗?”

“一颗,谢谢。”

“奶油?”

“好的,谢谢。”

“你听起来像一个小男孩!”

“这不公平。我还没有清醒过来呢。别占我便宜。”

“我有正经事想和你谈谈,所以喝完咖啡,然后就开始吧。”

我已经喝完一杯,她又倒给我。

“你对那带有魔力的武器知道多少?”

“没什么。只知道它很大,大到无法隐藏在衣服里。我还知道有两件武器,就在13世纪袭击发生的前夕,它们被两个僧人从蒙塞古带出来。对了,还有墓穴是在那不久后建成的。我就知道这些。”

“已经是相当多信息了,毕竟大部分人听都没听过这武器。不过我这儿还有些。”她把腿抬高放在另一张椅子上,然后坐稳,双手捧着她的咖啡放在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