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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它放在你儿子睡觉的毯子下面。”我说,“它会保护他免遭这个波及我们小伙子的萨胡。”

“谢谢你,柯里巴。”他满怀感激地说,“但你不能给所有小伙子都提供护身符吗?”

“不能。”我答道,心中依然对刚听到的消息很是不安,“这块石头只对酋长的儿子管用。就像有很多种护身符一样,诅咒也有很多种。我必须判断出是谁给我们的小伙子下了这个萨胡,以及原因是什么,这样我才能创造出足够强大的魔法来对抗它。”我停了一下,“要不要恩德米给你拿点彭贝来喝?”

他摇摇头,“我得回村里去了。女人们正在唱哀歌,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必须烧掉恩盖拉的小屋,净化那块地面,还得安排岗哨,确保轻松饱餐一顿的鬣狗不会再回来找寻人肉。”

他转身朝村子去了,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柯里巴?”他问道,眼里充满困惑,“为什么这个萨胡只影响年轻人,还是说我们其他人也受到了这种诅咒?”

我无法回答他,于是他又沿着小路朝村子去了。

我在火堆旁坐下,静静地望向田野和草原,最后恩德米也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什么样的萨胡会让恩盖拉、凯诺和恩鸠波全都自杀呢,柯里巴?”他问道。从他的语气,我听得出他害怕了。

“我还不确定。”我答道,“凯诺和莫瓦拉正在热恋,老西博基抢在他前头去提亲的时候,他很伤心。如果只有凯诺自杀,我会说是因为他没能娶莫瓦拉。可现在还死了两个。我必须找出其中的缘由。”

“他们都住在森林边的聚居地里,年轻小伙子们都聚居在那里。”恩德米说,“可能是那地方受到诅咒了。”

我摇摇头,“并不是所有人都自杀了。”

“你知道吗?”恩德米说,“恩博卡两个雨季之前在河里淹死的时候,我们都以为那是意外。可他也住在小伙子的聚居地里,或许他也是自杀的。”

我有很久都没想到恩博卡了,但我现在想起来了,而且意识到他的确很有可能也是自杀。这听起来很合理,因为众所周知,游泳不是恩博卡的强项。

“我想你可能是对的。”我不情愿地说。

恩德米自豪地挺起胸,因为我并不经常表扬他。

“你会用什么样的魔法,柯里巴?”他问道,“如果需要灰冠鹤或秃鹳的羽毛,我可以帮你弄来。我一直在练习使用长矛。”

“我还不知道我要用什么样的魔法,恩德米。”我对他说,“但不管是什么魔法,它都需要思考,而不是长矛。”

“太糟了。”他说着,用手挡住一阵突如其来的热风朝我们吹来的尘土,“我还以为我终于能把它派上用场了呢。”

“把什么派上用场?”

“我的长矛。”他说,“我现在是你的助手,不再在我父亲的沙姆巴放牧牲口了,所以我不再需要长矛了。”他耸耸肩,“我打算以后都把它留在家里。”

“不,你必须一直带着它。”我说,“按照习俗,每个基库尤男人都得带长矛。”

他看起来非常自豪,因为我说他是个男人,可其实他只是个柯西,也就是还没受割礼的男孩。不过随后他又皱起了眉头。

“我们为什么要带长矛,柯里巴?”他问道。

“为了抵御敌人。”

“可马赛人、瓦坎巴人和其他部落,甚至欧洲人,都在肯尼亚。”他说,“我们在这里有什么敌人?”

“鬣狗、豺和鳄鱼。”我答道,心里又默默补充道:还有一个敌人,必须在失去更多年轻人之前把他找出来——没有这些小伙子就没有未来,最终也就没有基里尼亚加了。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需要长矛来对付鬣狗了。”恩德米继续说道,“它们已经学乖了,看到我们就会害怕地躲起来。”他指指在附近田野里吃草的家畜,“它们甚至都不再来骚扰牛羊了。”

“它们不是去骚扰恩盖拉了吗?”我问道。

“是他自己想要被鬣狗吃掉的。”恩德米说,“这不一样。”

“不管怎么说,你得随时带着你的长矛。”我说,“这是使你成为基库尤人的一部分。”

“我有个主意!”他说着,突然拿起长矛打量起来,“如果我必须带着长矛,也许我应该找个金属头的,这样它就不会弄弯或折断了。”

我摇摇头,“那是住在肯尼亚南边的祖鲁人用的。祖鲁人才带金属头的长矛,他们管它叫阿萨盖。”

恩德米看起来很沮丧,“我还以为是我自己想出来的点子呢。”他说。

“别泄气。”我说,“一个对你来说全新的点子,可能对别人来说已经很熟悉了。”

“真的吗?”

我点点头,“比如这些自杀的小伙子。自杀的点子对他们来说很新鲜,但他们不是第一个想到自杀的。我们都在某个时候想到过自杀。我必须知道的不是他们为什么想到了自杀,而是他们为什么没有抛弃这个想法,为什么他们被它吸引了。”

“然后你就用魔法让它不再吸引他们吗?”恩德米问道。

“是的。”

“你会用新杀的斑马的血和毒蛇在罐子里熬药吗?”他热切地问。

“你还真是个嗜血的孩子啊。”我说。

“能杀掉四个小伙子的萨胡需要很强大的魔法嘛。”他答道。

“有时候魔法只需要一个字或者一句话。”

“但如果你需要更多……”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我需要更多东西,我会告诉你要帮我杀什么动物的。”

他跳了起来,拿起细长的木头长矛,在空中比划起刺穿的动作。“我会成为有史以来最有名的猎人!”他快乐地大叫着,“我的儿孙们都会为我唱起颂歌,田野里的动物们都会在我的脚步靠近时颤抖!”

“但在那欢乐的日子到来之前,”我说,“还有水要打,柴火要捡。”

“是的,柯里巴。”他说。他拿起我的水瓢,朝山下走去。我看得出,他心里仍然想象着单挑水牛,把长矛笔直地投出去、正中目标的场景。

我给恩德米上了上午的课——练习给死者的祈祷词正符合需求——随后下山去村子里安抚恩盖拉的父母。他的母亲莉思瓦完全沉浸在悲痛中。恩盖拉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根本没法让她停止哀歌的哭号,我甚至无法见缝插针地表达我的哀悼之意。

恩盖拉的父亲吉班扎独自站在一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柯里巴?”我走上前时他问道。

“我不知道。”我答道。

“他是孩子们当中最勇敢的。”他继续说道,“他连你也不怕。”他突然住了嘴,怕自己冒犯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