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遇是在下雨天

我和中原中也到达一楼中庭时,乱步还在海盗主题餐厅里蹦哒。

他基本没有体术,异能力也和战斗毫无关系,想要瞬间到达楼底是不可能的,只能坐电梯或者爬楼梯。

中庭聚集了比以往这个时间点更多的人,中心的地上躺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颈动脉被割开了,地上糊出大面积的鲜血,人已经不动了。

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红头发的青年,青年的表情狰狞可怖,手里握着匕首,刀尖死死抵在身前女孩的颈部。

女孩大概七八岁的年纪,受了惊吓,正在哇哇大哭,手里的彩虹糖也洒了一地。

周围暂时没有英雄和警察出现,只有几个安保人员正在竭力维持着秩序,不让人靠近红发青年和女孩。

我扫了一眼全场,有些人是真为女孩的安全担忧,也有些人只是觉得遇上这种事很新奇,拿出手机在拍照和录视频,抢一手新闻。

“再过来我就杀了她!”青年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我要毁灭这个错误的世界!”

……毁灭这个错误的世界?

我低头沉思,这种乍一听中二到极点,但付诸行动之后就是极端分子的话,我听过。

而且不止一次。

我那远在西伯利亚疗伤的前任老板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也对这个世界忧心忡忡。

我曾在黄昏时分听他说想要建立一个新世界,我觉得他的理想崇高而伟大。

但我没想到那会是建立在破坏城市、毁灭世界的基础之上。

陀思耐心地跟我解释,要建立新的国度,本来就要先清除业障。

如同要盖新的高楼,就必须敲碎原来的旧楼,在废墟中堆出华美无上的建筑。

他说的或许有道理。

但我不认同。

谁能保证重建后的世界就是极乐净土呢?

“你又是哪里来的杂鱼?”

中原中也虽然是一名黑手党成员,但这里是横滨,也是他们港口黑手党的势力范围,还是他用餐的商场,他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红发青年在看到他的时候,嘴角扯出一抹猖狂的冷笑。

“小矮子,你也想逞英雄么?”

语气极其不屑。

已经过去一分钟了,我抬头看了看电梯,乱步还没有下来。

可能是来看热闹的人太多,连电梯都堵住了。

“哐当——”

中原中也一个漂亮的踢击,直接踢中了青年的下巴,连带着击落了他手中的匕首,动作流利的一塌糊涂。

“你没事吧?”

哭泣的小女孩没看他,却跑向了我,然后拽住了我的袖口。

“你……”

“清溪——”

我抬头,终于看到了气喘吁吁的乱步。他是从逃生电梯口出来的,没有坐电梯,大概是因为挤不上。

我意识到有什么东西黏在手上时,已经迟了。

女孩的表情茫然,眼神空洞。

“我想要……帮……他的忙……”她说。

她的手牢牢地黏在了我的一只手臂上。

应该是粘性的异能力,或许更糟糕地还有某种制约。

我还看到了她脖子上的一根线,我抬起另一只手,扯下了她的外套。

外套里面,全部都是纠结缠绕的炸弹。

炸弹上的形状诡异的死屋老鼠标志,我再清楚不过了。

利用小孩的性命来达到他的犯罪目的,我知道除了陀思不会有别人。

被他骗过那么多次,我依然躲不过上当受骗的命运。

炸弹上的倒计时只剩下了五秒钟。

五——

“让开——”

中原中也想把我和小女孩分开,但是压根就扯不开,除非他扯断小女孩的胳膊。

但他并不是那样惨无人道的黑手党。

陀思做的事,总会有周密的考量,他将我和小女孩在一定条件下变成一个整体。

要么牺牲小女孩,要么我可能和小女孩一起死亡……

“可恶!”他骂道。

我不想死。

我肯定不想死。

哪怕是用到我对乱步发誓绝对不用的异能力,我也一定要活下去。

“清溪!”

三——

被中原中也踢翻在地的青年咬牙切齿:“你们完了——”

二——

围观的人终于意识到了这场可能会对他们造成致命的危机,开始疯狂逃窜,整个中庭乱作一团。

一。

“清溪!”

我最终没有使用异能力,因为乱步扑过来抱住了我,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炸弹在一瞬间全部炸开,却并不是我想象中的爆炸,而是做成炸弹的礼花筒。

从里面飘出了无数的彩色亮片和花瓣,落了我一身。

我看到地上大团的血迹上,出现了一行实际上并不算醒目的小字。

我视力不错,所以能看清。

[源酱,生日快乐^_^]

小女孩一瞬间奇迹般地从我手臂上脱落,倒在了地上,盖住了那行字迹,昏睡过去。

“清溪,你没事吧?”

我回过神来,松开乱步的手:“我想出去走走。”

要跑就得趁现在,不然等会儿肯定会被警察请去做笔录。

*

走出商场,外面又开始下雨了。这个季节的横滨总是阴雨不断。

乱步从小包里翻出雨伞,撑开后举过我的头顶。

我低着头发呆,他在我的背上拍了一下:“清溪,不要垂头丧气。”

“嗯?”

“那样会显矮的啦。”

又一阵风吹来,吹起了他额前的头发,他的笑容让人十分安心。

我不禁想起了九个月前,和他初遇的那天。

那时我从西伯利亚回到日本,几经辗转,终于到了从横滨开往镰仓的站台。

那天也下了雨,我没有带伞,全身都淋湿了。

十年时间,我回国的次数屈指可数,对这个地方已经不算熟悉。

我对上一份工作已经深恶痛绝,对神神叨叨的前任老板陀思也是厌烦至极。

十年了,连那份厌烦都疲惫不堪,我重获新生的愉快太过短暂,都没能撑过两趟航班,然后我陷入了另一种对前路的迷茫。

西伯利亚是不会再回去了,可这里未必欢迎我。

——因为在我翻背包的时候,发现包被划开,我的钱包被偷了。

钱包里有我仅剩下的一点钱,我打算在回家前给爸爸妈妈买点礼物。

我问站台等车的乘客:“请问有谁看到我的钱包了?紫色的,上面图案是一只兔子。”

我一个一个的问,一遍一遍的问。

但是没有人说看到。

我浑身上下都被雨淋湿了,但仍然坚持着问下去。

“请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钱包?紫色的,上面的图案是一只——”

兔子还没说出口,那人甩起手里的伞,溅了我一脸雨水。

他用鼻孔对着我,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

“谁他妈看到你的钱包了,你自己不能看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