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3页)

陈侯哭得什么也看不清,从叶舟手里拿过纸后就擤鼻涕。

叶舟看他准备把擤鼻涕的纸再拿去擦眼泪,连忙又递了好几张纸过去。

这下叶舟也只能等陈侯哭够了。

陈侯哭了二十多分钟,这期间叶舟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终于,陈侯哭够了,他抬起头,叶舟差点被他红肿的眼睛逗笑了,连忙正色,板住了自己的脸,陈侯带着哭腔说道:“高人,我若效仿,不知高人可有计策?”

秦国有商鞅,公族恨的便是他,虽然可能也会恨孝公,但只要有前者,公族们就会以为只要杀了商鞅就能让孝公回心转意。

可他没有商鞅,若他回去用商鞅的法子,他的公族,乃至母族,都会与他反目成仇。

恐怕到时候,他那年幼的儿子,真要成陈国之君了。

叶舟:“你若要效仿,便要先将兵权握在自己手中,宫中的人必须为你马首是瞻,你的公族可有人私下囤兵?”

陈侯吸吸鼻子:“有,但我不知实数,他们瞒得紧。”

他知道商鞅的办法是好办法,若能实行,说不定真能让陈国强大。

但办法越好,阻力越大,他怕自己还来不及叫陈国强大,便被自己的亲族谋害了。

叶舟:“……”

这个国君当的,好像实在是有点惨。

叶舟还以为这个时代的国君跟封建时代的皇帝差别不大,结果这差别,简直就是小土坡和喜马拉雅山脉的区别。

在陈侯的口中,他所能管辖的地方,其实只有王城,只有这一个城池会直接跟他纳税。

并且这个税收还不是属于他的,毕竟陈国也要养兵,养兵的粮草军饷,都要从这个税收里出。

陈国的其它地方,要么是公族——也就是王室其他人的封地。

要么是世家管辖,世家庞大,他们每年报给陈侯的税收跟真正的税收有多少差别,陈侯也不知道。

虽然是一个国家,但并不紧密。

这大概就是家天下的坏处了,王权是跟整个家族共享的,国君只是坐在位子上的那个人,而不是真正的一国之主。

叶舟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不如从军功开始吧?”

“先撇除奴隶,只对百姓和军户有效。”

刚刚还哭得要死要活的陈侯此时捧着他用来擤鼻涕的纸,抬头问叶舟:“高人,这是何物?竟比帛书还轻,只是这样易坏。”

叶舟想起来了,陈侯他们现在应该是没有纸笔的,只有木牍竹简和刻刀。

叶舟解释道:“这是纸,并非绢帛,以草木为原料制作。”

陈侯呆愣愣地抬头问:“高人,这纸只能做的如此轻薄?”

叶舟摇头,他走到立柜旁边,从里面拿出一本还没书写过的记事本,然后转身交给了陈侯:“做得厚些就是这样。”

超市里卖的还有宣纸,不过现在叶舟懒得去拿了。

陈侯手指颤抖的摸着书页,他轻声问:“敢问高人,这纸乃何人所制?”

叶舟重新坐下:“蔡伦。”

陈侯抬头,表情狂热地问道:“不知此人何在?!如此能工巧匠,我陈国必以国礼以待!”

叶舟:“此人不在此处,不在这世间。”

陈侯一脸遗憾:“竟已不在人世了吗?”

“还有这茶碗。”陈侯又问,“不知是什么所制,不似陶器。”

叶舟只能回到:“倒也与陶器同出一脉,此乃瓷,又谓陶瓷。”

陈侯:“不知这桌椅……”

叶舟被问得有点不耐烦了,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桌面是玻璃,以灰石贝壳为主而制,需高温锻造。”

陈侯:“那外头的架子,我看不似铁,却又不知究竟是何物……”

叶舟:“那是钢架。”

陈侯眼前一亮:“不知钢为何物?”

……

叶舟解释的口干舌燥,已经灌下了两杯茶,陈侯就像个好奇宝宝,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叶舟光是解释,就已经开始头昏脑涨,偏偏他还要端着笑脸,不急不躁的回答。

终于,陈侯把自己暂时想问的全问了,虽然叶舟的话他听不大懂,但好歹知道了这些东西都是人力所能造的,心满意足地朝叶舟攻受:“多谢高人指点,高人秉性高洁,毫不藏私,暨敬佩。”

叶舟:“现在外头风雪不断,你们恐怕要在这待上一段日子,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告诉这里的人。”

陈侯这才记起来只是之前是为何而哭,他立刻凑过去,抓住了叶舟的手,将自己的手语叶舟的手紧紧交握,双目炯炯地问道:“高人,您可能出山?我以相国之位相酬,只要高人愿意辅我强国,我与高人共治陈国!”

叶舟:“……”

相国?好像是个挺高的官?

叶舟微微摇头:“我不会离开此处,更不会出山。”

陈侯一愣,他轻声问:“为何啊?”

现在叶舟听见“不知”和“为何”两个字就头疼,他觉得昏迷的陈侯,才是好陈侯。

叶舟冲陈侯笑道:“此种原因,不能为人所知,陈侯只管安心住下。”

实在是不想跟陈侯再说下去,叶舟起身打开了休息室的门,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陈侯看懂了叶舟的意思,但他不愿意就此离开,念念不舍的看着叶舟,步伐极小,不能算是在走,只能算是在挪,他挪到叶舟面前,双目含情:“高人再好好想想,您若下山,陈国就也是您的陈国。”

叶舟恨不得问一问陈侯,你就这么大方吗?我们才说了几句话,你就要跟我共治陈国了?

是我太小气,还是你们这些战国君王太大方?

不过叶舟没有问出口,他看着陈侯离开休息室,然后在对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

总算把这尊好奇宝宝送走了。

叶舟背靠着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

陈侯只觉自己哭了一场,人都变精神了,既然无人阻他在此地行走,他便东摸摸西看看,看什么都觉得奇异,一边看一边叹:“如此多的奇珍异宝,恐世间再难得一见了。”

他围着货架转了几圈,看到有人经过,立刻走了上去。

但见是一高挑女子,容貌不凡,陈侯倒没有直接走近,而是保持了一段距离,他颇为有礼地问道:“敢问这位姑娘,此物是什么?”

他手里拿着一个儿童玩具,充满好奇地问道。

陈舒看着陈侯,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她已经从草儿嘴里知道这个人是个提问题的天才,她不耐烦跟这种人打交道,连忙说:“我还有事,你要是有问题,就过去问他。”

说着就指向正在接水的邹鸣。

“他什么都知道,你去问他。”然后陈舒脚下生风,一溜烟的跑了。

陈侯虽然觉得对方态度奇怪,倒也不生气,反正以前各国君主会见,谁都能给他脸色看,他要是为别人的态度生气,早就气死不知道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