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魂断新川陀(第2/4页)

“老爷,这年头已经不流行卜卦算命了。”

“殷奇尼,但它若是根本没有沦陷呢。想想看!若是基地没有沦陷。骡对我做了许多保证,可是……”他发觉自己扯得太远,赶紧拉回原来的话题。“那就是说,他在吹牛。然而牛皮容易吹,做起来却困难。”

殷奇尼轻声笑了笑。“做起来却困难,的确没错,但有开始就有希望。放眼银河系,恐怕银河尽头的那个基地,要算是最可怕的。”

“别忘了还有太子呢。”柯玛生喃喃道,几乎是自言自语。

“老爷,这么说,他也在跟骡打交道?”

柯玛生几乎无法压抑突然浮现的自满。“并不尽然,他可不像我。但是他现在愈来愈狂妄,愈来愈难以控制。他已经被恶魔附身了。如果我把这些人抓起来,他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将他们带走──因为他这个人还真有几分狡猾──我还没准备要跟他翻脸。”他厌恶地皱着眉头,肥厚的双颊也垂了下来。

“昨天我瞥见了那些异邦人。”灰发的司机扯到另一个话题,“那个黑头发的女人很不寻常。她走起路来像男人一样毫无顾忌,还有她的皮肤苍白得惊人,和她乌溜溜的黑发形成强烈对比。”在他有气无力的嘶哑声音中,似乎透出几丝兴奋,令柯玛生突然讶异地转头瞪着他。

殷奇尼继续说:“我想,那个太子不论多么狡猾,也不会拒绝接受合理的妥协方案。你可以把其他人留下来,只要把那个女孩让给他……”

柯玛生立即茅塞顿开。“好主意!真是个好主意!殷奇尼,掉头回去!还有,殷奇尼,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就继续讨论还你自由的细节问题。”

似乎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柯玛生刚回到家,就在他的书房发现了一个私人信囊。它是以极少数人知道的波长传送来的。柯玛生的肥脸露出微笑。骡的手下快要到了,这代表基地真的沦陷了。

贝泰朦胧的视觉,依然残留着那座“宫殿”的影像,盖过了她现在看到的真实景象。在她内心深处,仿佛感到有点失望。那个房间很小,几乎可说既朴素又平凡。那座“宫殿”甚至比不上基地的市长官邸。而达勾柏特九世……

皇帝究竟应该像什么样子,贝泰心中有个定见。他不应该好像一位慈祥的祖父,不应该显得瘦削、苍白而衰老──也不该亲自为客人倒茶,或是对客人表现得过分殷切。

事实却刚好相反。

贝泰抓稳茶杯,达勾柏特九世一面为她倒茶,一面咯咯笑着。

“亲爱的女士,我感到万分高兴。我有一阵子没参加庆典,也没有接见廷臣了。如今,来自外围世界的访客,我已经没有机会亲自欢迎。因为我年事已高,这些琐事已交给太子处理。你们还没有见过太子吗?他是个好孩子。或许有点任性,不过他还年轻。要不要加一个香料袋?不要吗?”

杜伦试图插嘴。“启禀陛下……”

“什么事?”

“启禀陛下,我们并不是要来打扰您……”

“没有这回事,绝不会打扰我的。今晚将为你们举行迎宾国宴,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可以随意。我想想,你们刚才说是从哪里来的?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举行迎宾国宴了。你们说来自安纳克里昂星省吗?”

“启禀陛下,我们是从基地来的!”

“是的,基地,我现在想起来了。我知道它在哪里,它位于安纳克里昂星省。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御医不允许我做长途旅行。我不记得安纳克里昂总督最近曾有任何奏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他以关切的口吻问道。

“启禀陛下,”杜伦含糊地说,“我没有带来任何申诉状。”

“那实在太好了,我要嘉奖那位总督。”

杜伦以无奈的眼光望着艾布林・米斯,后者粗率的声音立刻响起。“启禀陛下,我们听说必须得到您的御准,才能参观位于川陀的帝国图书馆。”

“川陀?”老皇帝柔声问道:“川陀?”

然后,他瘦削的脸庞显现一阵茫然的痛苦。“川陀?”他细声说,“我现在想起来了。我正在进行一个军事反攻计划,准备率领庞大的舰队打回川陀。你们跟我一起去,让我们并肩作战,打垮吉尔模那个叛徒,重建伟大的帝国!”

他佝偻的脊背挺直了,他的声音变得洪亮,一时之间,他的目光也转趋凌厉。然后,他眨了眨眼睛,又轻声说:“可是吉尔模已经死了。我好像想起来──没错,没错!吉尔模已经死了!川陀也死了──目前似乎就是如此──你们刚才说是从哪里来的?”

马巨擘忽然对贝泰耳语道:“这个人真的就是皇帝吗?我以为皇帝应该比普通人更伟大、更英明。”

贝泰挥手示意他闭嘴,然后说:“倘若陛下能为我们签一张许可状,准许我们到川陀去,对双方的合作会很有帮助。”

“到川陀去?”老皇帝表情呆滞,显得一片茫然。

“启禀陛下,我们是代表安纳克里昂总督前来觐见陛下的。他要我们代为启奏陛下,吉尔模还活着……”

“还活着!还活着!”达勾柏特惊吼道,“他在哪里?又要打仗了!”

“启禀陛下,现在还不能公开这件事。他的行踪至今不明。总督派我们来启奏陛下这个事实,但我们必须到川陀去,才有办法找到他的藏身之处。一旦发现……”

“没错,没错……非得把他找到不可……”老皇帝蹒跚地走到墙边,用发颤的手指碰了碰小型光电管。他空等了一会儿,又喃喃道:“我的侍臣还没有来,我不能再等他们了。”

他在一张白纸上胡乱写了几个字,最后附上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式。然后他说:“吉尔模早晚会领教皇帝的厉害,你们刚才说是从哪里来的?安纳克里昂?那里的情况怎么样?皇帝的威名依然至高无上吗?”

贝泰从他松软的手指间取过那张纸。“陛下深受百姓爱戴,陛下对百姓的慈爱妇孺皆知。”

“我应该起驾到安纳克里昂,去巡视我的好百姓,可是御医说……我不记得他说过什么,不过……”他抬起头,苍老灰暗的眼珠又有了生气,“你们刚才提到吉尔模吗?”

“启禀陛下,没有。”

“他不会再猖狂了。回去就这样告诉你们的同胞。川陀会屹立不摇!父皇正率领舰队御驾亲征;吉尔模那个叛徒,还有他手下那些大逆不道的乌合之众,都会被困死在太空中。”

他摇摇晃晃地走回座位,目光再度失去神采。他问道:“我刚才说了些什么?”

杜伦站起来,深深一鞠躬。“陛下对我们亲切无比,可惜我们觐见的时间已经结束了。”